接下来的两日,她严格按照邓老者的嘱咐,每日两次为母亲煎药喂服,一丝不苟。她自己的脚踝在膏药的作用下,也消肿了大半,已能勉强正常行走,只是仍不敢用力。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柳氏的脸色不再是那种骇人的死灰,渐渐透出些许活气。咳嗽的频率和剧烈程度都显着减轻,痰音变重,却能咳出些许浊痰。最重要的是,她的精神明显好转,夜里能睡上几个时辰,白天也能靠着墙坐一会儿,甚至能喝下小半碗稠粥了。
“薇薇……这药,真有效……”柳氏拉着女儿的手,声音虽仍虚弱,却带着久违的欣慰和激动,“娘觉得……胸口没那么堵得慌了……”
林澈也围着母亲转悠,小脸上整日带着笑。
林薇薇看着母亲一天天好转,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喜悦。邓老者,当真是神医!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左邻右舍的眼睛。起初是那日看到她采药回来的妇人好奇打听,林薇薇只含糊说是侥幸在山里寻了些草药。但随着柳氏病情的明显好转,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村里传开了。
“听说了吗?村东头那个病得快不行的流放妇人,好像真让她闺女给治好了!”
“真的假的?她闺女才多大?还会看病?”
“不是看病,是采药!那丫头片子胆大包天,进了后山,不知从哪弄来了对症的药!”
“后山?我的天……这都敢去?还真让她找着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向林薇薇家破草棚的目光,从最初的漠然、怜悯,渐渐变成了惊奇、探究,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在这缺医少药、生病几乎全靠硬扛的穷乡僻壤,一个能弄来“有效药”的人,无形中便多了几分神秘和分量。
这日午后,林薇薇正在棚外晾晒洗净的衣物,一个面生的妇人犹犹豫豫地蹭了过来,手里挎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几个新鲜的野果。
“林……林丫头……”妇人有些局促地开口。
林薇薇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她:“婶子有事?”
那妇人搓了搓手,压低声音:“听说……听说你给你娘用的药挺灵验?我家那口子前阵子淋了雨,咳嗽了小半个月了,吃了些土方子也不见好……你看……你那药……能不能……”她话没说完,脸先红了,似乎觉得自己这要求有些唐突。
林薇薇心中了然。她温和地笑了笑:“婶子,不是我不肯帮。这药是专门针对我娘那种虚劳久咳的方子,每个人病症不同,体质不同,用药也千差万别。胡乱用了,不但无效,恐怕反而有害。”
她见妇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若是大叔只是寻常风寒咳嗽未清,我倒是知道几样山里常见的、药性平和的止咳草药,比如紫苏叶、陈皮之类的,或许可以试试。若婶子信得过,我明日进山时留意一下,采些回来给您。”
妇人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连忙将手里的篮子递过来:“哎哟,那敢情好!谢谢林丫头!这几个野果子你别嫌弃,拿去给弟弟甜甜嘴!”
林薇薇推辞不过,便收下了野果,又道:“婶子,我也不能白拿您东西。若真采到了,您看着给几文钱或换点菜蔬都成。”
“应该的!应该的!”妇人连声应着,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榕树下的周掌柜看在眼里。他眯着小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柜台,心里暗自盘算:这丫头,不简单啊。进山能找到药,还能说出这番道理来,看来是真得了点门道。这以后……或许不止是换点芋饼酸笋那么简单了。
林薇薇看着妇人远去的背影,又瞥见周掌柜那若有所思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动。
邓老者的药挽救了母亲,也悄然改变着她在冼家村的境遇。一丝微弱的、名为“认可”和“需求”的光,正开始在这些原本疏离的村民心中汇聚。
她抬头看了看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心中对那位脾气古怪的采药翁充满了感激。三天之约将至,母亲的病情已稳定好转,她必须再次进山。
这一次,她不仅要感谢恩情,更要抓住机会,学到更多安身立命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