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忽然压低声音道:“前次那茯苓陈皮茶,刘某服用後颇觉受用,家中老母亦常有虚烦不眠之症,不知姑娘可还有类似温和调理之方?”
机会来了!林薇薇心头急转,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与惶恐:“能得刘管事青眼,晚辈惶恐!只是…只是前次那般品相的陈皮实难再得…晚辈近日倒试着用桂圆、红枣等寻常之物,佐以些许安神药草,熬了点极寻常的膏滋,只是火候难控,成品极少,口感粗陋,实在不敢献丑…”
她以退为进,既点明有新东西,又极力贬低,降低对方期待,也为可能的“品质波动”留足余地。
刘管事闻言,兴趣更浓:“哦?膏滋?姑娘竟已能试制膏方了?不知可否一观?”
林薇薇“犹豫”片刻,才“勉强”应允,进屋取出那藏得极深的小陶罐,打开盖子,一股温润醇和的药香与蜜香顿时飘出。
刘管事眼中精光一闪,他是行家,一闻这香气,便知火候与配伍绝非“粗陋”。他蘸取少许品尝,细腻甘润,药味调和,虽因用料所限算不上顶级,但於乡野之地能制出此等成品,已属难得!
“好!甚好!”刘管事不由赞叹,“姑娘於此道,确有天赋!此膏虽简,却颇得调和之妙,胜在性味平和,最宜老人体虚调养。不知…姑娘手中尚有多少?”
林薇薇心中狂喜,面上却愈发惶恐:“刘管事厚爱,晚辈愧不敢当!此膏耗材费时,失败居多,仅得此一小罐,尚不足二两…本是留与家母偶尔调理之用…”
“姑娘孝心可嘉。”刘管事点点头,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锭约五两的银元宝,递了过来,“刘某愿出资购下此膏,并预订後续成品。姑娘日後若再有此类膏方或特制香囊,可直接送至镇东济安堂,就说寻刘管事便可。价钱…好商量。”他这次出手远比上次阔绰,且明确开通了直达渠道!
林薇薇心跳如鼓,却强压激动,连连推辞:“这…这如何使得!太多了!此膏不值这许多…”
“诶,宝剑赠英雄,良药赠识家。姑娘之技,值这个价。”刘管事态度坚决,将银子塞入她手中,意味深长地低声道:“只是…此事你知我知即可,不必张扬,以免多生事端。药材若有难处,或可稍後再议。”他显然也顾忌赵里正那边。
林薇薇瞬间明悟,立刻躬身道:“晚辈明白!多谢刘管事提携!定当谨慎行事,绝不外传!”
刘管事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收起那小罐膏,转身离去。
手握那锭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元宝,林薇薇几乎难以置信!五两!不仅轻松补回了上交的“落地银”,更有盈余!更重要的是,一条直通济安堂、相对稳定的销售渠道,就此打通!虽然目前仅限於少量“精品”,且需极度隐秘,但意义非凡!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银子仔细藏好,反复思量刘管事最後那句话——“药材若有难处,或可稍後再议”。这是否意味着,若她能量产出足够好的产品,济安堂甚至可能提供原料支持?
巨大的希望在前方闪耀,但风险也并存。赵守仁一旦察觉,後果不堪设想。
她必须更加小心地平衡两边关系。她将刘管事预订之事深藏心底,次日却主动向赵守仁“汇报”了刘管事来访之事,只说其问起安神香囊,自己以“尚未研制成功”为由搪塞过去,并上交了一份“新研”的、口感一般的桂圆茶粉作为“阶段成果”。
赵守仁将信将疑,检查了茶粉,未见出奇,便也未深究,只叮嘱她加紧研制“有用”的东西。
林薇薇恭顺应下,心中却已绘就新的蓝图。秘密药园的价值急剧提升,她需更精细地规划种植与采收;与济安堂的联系必须绝对隐秘,交货周期、方式都需仔细筹划;同时,她需加快学习更复杂的药方和炮制技艺,以拿出真正能打动刘管事的“硬货”。
夜幕降临,她抚摸着藏在墙缝中的银锭,目光穿透黑暗,望向远方。
私盐案的阴云仍未散去,赵守仁的威胁依旧存在,但一道微光已从裂缝中照入。她凭借着一点点技艺与无数次谨慎的试探,终於在绝境中,为自己撬开了一线生机。
前路依旧艰险,但她手中的筹码,已悄然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