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提出的“外部订单利润分成”方案,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颗石子,在徐石头心中激起了剧烈的波澜。他屏退左右,独自面对这个看似柔弱却屡屡出人意表的少女,目光锐利如鹰,试图从她平静的面容下窥探出真实意图。
空气凝固了许久。徐石头脑中飞速权衡着利弊。李老四等人步步紧逼,另起炉灶的威胁并非空谈,若真分裂,村力分散,制作点这块招牌也可能受损,对他这新里正无疑是沉重打击。林薇薇的方案,虽看似让她个人获利,却实打实地为村集体带来了新的、稳定的财源,且保住了制作点的完整和现有人员的生计。更重要的是,这“外部订单”证明了林薇薇确实有独特的价值,这种价值若被李老四等人掌控或逼走,都是村的损失。而三成利润… … 虽不算多,但若订单稳定,积少成多,也能缓解村中不少燃眉之急。
良久,徐石头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沉声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审慎:“薇薇丫头,你所言‘特制药茶’,利润几何?订单是否长久可靠?分成三成… … 是否有些低了?”他既要确认可行性,也要为村中争取最大利益。
林薇薇心中微松,知道有戏,面上却愈发恭谨:“回里正大人,订单是镇上一家老字号杂货铺所订,需求稳定,言明长期收购。药茶用料寻常,只是炮制手法略讲究些,每斤售价比寻常山茶高些,约五十文。若每月能供上十斤,毛利便有五百文,三成即一百五十文充公。虽不算巨款,然胜在细水长流。至于分成… … 晚辈还需扣除物料成本,承担炮制辛劳,三成已是竭尽所能,望大人体谅。”她故意将利润说得很实,分成比例也咬住三成,留出讨价还价的空间。
徐石头沉吟片刻,他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也知林薇薇需有动力才能维持这渠道。他最终拍板:“既如此,便依你之言试行三个月!制作点依旧维持现状,你可利用边角料试制那药茶,但需明记账目,每月售出多少,收入几何,充公多少,一笔笔须得清楚!所得公账,专款用于村中孤寡抚恤或孩童蒙学,不得挪用。若试行良好,日后或可考虑适当提高分成,或由村中提供部分原料支持。但有一线,制作点疳积散、山楂膏等主业绝不可荒废!你可能做到?”
“能!晚辈定当谨守规矩,账目清明,绝不耽误主业!多谢里正大人成全!”林薇薇强压心中激动,连忙躬身应下。这个结果,已远超她的预期!她不仅保住了制作点的相对独立,还为私下的药茶生意披上了合法的外衣,更与村集体建立了新的利益联结,地位更加稳固。
“嗯。”徐石头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此事暂且你知我知,莫要声张,待试行见效,我自会与族老们分说。你好自为之。”说罢,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那一眼,包含了警告、期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倚重。
林薇薇知道,暂时的危机解除了。她成功地将外部资源转化为了内部博弈的筹码,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宝贵的战略缓冲期。
接下来的日子,林薇薇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而有序的状态。明面上,她依旧是制作点那个勤恳的骨干,兢兢业业地完成疳积散、山楂膏的生产,对徐石头愈发恭敬。暗地里,她的“双线经营”进入了新的阶段。
她严格按照与徐石头的约定,开始“合法”地利用制作点的边角料(实则为她精心筛选或自贴部分优质原料),炮制供应给“王记杂货铺”的药茶。她建立了简单的账本,记录着每次的用料、产量和“售出”金额,每月底准时将三成“利润”上缴村库,账目清晰,分文不差。此举逐渐赢得了徐石头和部分知晓内情的族老的信任。
而真正的“暗线”经营,则借此东风,更加顺畅。她将贵客支付的丰厚酬金,大部分投入秘密药园的扩张和品质提升,引种了更多高价值药材,优化了炮制工艺。通过冯老伯与王掌柜(实为贵客)的联系也更加紧密,承接的委托愈发多样,从简单的药材炮制,逐渐扩展到根据要求配制一些简单的药香、药浴包等,她的技艺和收入水涨船高。鹰嘴岩秘穴的储备日益惊人。
更让她欣喜的是,随着她上交的“利润”切实惠及村中困难户(徐石头依诺将款项用于此),她在普通村民中的口碑悄然提升。往日那些关于她“恃才傲物”的流言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薇薇丫头有心了”、“手艺好还不忘本”的称赞。孙寡妇、徐婆婆等人与她的关系也更加亲近,无形中为她织就了一张更广泛的信息网和人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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