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又考较了她近日所学,指点了几处药材炮制的关窍,尤其是一种解毒消肿的药泥配制之法,言道:“或可备不时之需。”
临别时,老者最后告诫:“近日山中恐不太平,非必要勿再深入。守好你那药园,便是根基。”
林薇薇重重叩谢,将老者之言字字句句刻印心中。此次请教,虽未得具体方案,却明确了“示弱自保、暗中观察、以待时机”的大略方针,让她惶惑的心安定了不少。
归途中心情依旧沉重,却多了几分清晰的思路。她反复推敲如何向赵守仁“不经意”地传递信息,如何更隐蔽地观察村中动静。
回到村口,已是午后。她刻意绕道周记废铺附近,远远望见赵守仁正带着两个亲信,在废铺周围“勘察”地形,指指点点,面色凝重。
林薇薇心念电转,并未避开,反而主动迎上前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与恭敬:“里正叔。”
赵守仁见她,目光一凝,闪过一丝审视:“薇薇丫头?从何处回来?”
“回里正叔,晚辈进山采了些祛湿的草药,家母近日腿脚有些不爽利。”她语气自然,略顿了顿,面露踌躇之色,低声道:“里正叔,晚辈……晚辈近日心中总是不安,夜间常被噩梦惊醒,似是……似是听到些不干净的动静,心中害怕得很……”她声音微颤,眼神躲闪,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恐惧。
赵守仁眉头紧锁,紧盯她:“哦?听到了什么?”
“也……也说不好,”林薇薇慌忙摇头,仿佛生怕说错话,“许是风吹门窗,或是野猫厮打……只是这心里总不踏实,尤其是想到村尾……唉,或许是晚辈自己吓自己吧。”她欲言又止,将“村尾”二字轻轻带出。
赵守仁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看穿她内心。良久,他面色稍缓,甚至挤出一丝看似和蔼的笑容:“丫头怕是近日太累了。村中安宁,有何可怕?既是心中不安,日后夜间无事便早些歇着,莫要胡乱走动。若有甚异常,随时来报我知晓便是。”
“是!多谢里正叔关怀!有您这句话,晚辈便安心多了!”林薇薇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深深一揖,仿佛真的找到了主心骨。
赵守仁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勘察”。
林薇薇恭敬退下,转身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第一步信息,已成功传递。赵守仁显然听懂了她的“暗示”,并给出了“封口”与“招安”的回应。
回到棚屋,她丝毫不敢放松。依老者之言,她开始更加留意村中的车马行踪、陌生面孔,记忆异常之事。她甚至冒险在夜间,于极隐蔽处,远眺周记废铺及通往村外的路径,留意有无可疑动静。
同时,她加紧配制老者所授的解毒药泥,并将应急的“逃难包”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压力之下,她反而变得异常沉静。每日依旧往返制作点,指导疳积散和消食茶的生产,对赵守正愈发恭顺,对村中流言表现出适当的恐惧与远离。
她如同一根绷紧的弦,隐在暗处,静静等待着那不知何时会降临的风暴。
秋风吹落黄叶,山村的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下缓缓流逝。但林薇薇知道,这平静之下,私盐的暗流仍在涌动,赵守仁的猜忌未曾稍减,王二的威胁依旧存在。
她握紧了袖中那枚冰凉的小竹节,目光掠过秋日高远的天空,投向迷雾重重的未来。
棋局已至中盘,下一步,该如何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