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能锤炼亦未松懈。夜深人静时,她对“麻沸散”衍生用法的练习已不再仅限于微量掺入和涂抹,开始尝试极微剂量下的不同给药途径(如熏蒸、溶于特定溶剂)及其效果差异,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与心智的考验。同时,她开始系统练习银针急救术,认穴愈发精准,手法日趋稳定。
然而,她深知,最大的风险,依旧来自外界。
赵守仁对驱虫香囊的收益似乎颇为满意,暂时未再逼迫她研制新方,但其掌控欲并未减少。林薇薇察觉,赵氏和春婶在制作点对她炮制手法的观察愈发细致,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打探她进山采集的“具体地点”和“采了何种奇花异草”。
林薇薇心知这是赵守仁的指令,意在摸清她的药材来源,甚至可能觊觎她的秘密药园。她应对愈发谨慎,每次进山归来,药篓中总是装满最常见的柴胡、茯苓、艾叶等,绝无亮眼之物,并时常抱怨“山地贫瘠,好药难寻”。
另一方面,码头事件的余波并未完全平息。官差虽未撤离,却不再频繁盘查,似在等待上级对案犯的最终审定。村中关于此事的流言渐渐变了味道,开始有声音暗指赵守仁“运气好”、“捡了便宜”,甚至有人窃语那关键线索来得“太过巧合”。林薇薇闻之,心中凛然,这背后恐有不服赵守仁或其政敌在推波助澜,局势依旧微妙。
这一日,林薇薇正在制作点分拣药材,忽见赵守仁陪着那位济安堂刘管事踱步进来。刘管事似是路过,顺道来访。
“刘管事大驾光临,陋村蓬荜生辉!”赵守仁笑容满面,语气热络。
刘管事拱手还礼,目光扫过院内晾晒的药材和角落的香囊摊,笑道:“赵里正治村有方,如今匪患既除,民生渐复,连这驱虫小物也制备得颇有章法,可喜可贺。”
赵守仁脸上得意之色更浓,忙道:“皆是乡野粗物,不值一提。全赖乡亲们勤勉罢了。”他虽自谦,却绝口不提林薇薇之功。
刘管事微微一笑,目光似不经意地转向正在低头干活的林薇薇:“这位姑娘似是前番见过的?于药材倒像是常打交道。”
林薇薇心中一跳,连忙起身行礼,垂首道:“刘管事安好。晚辈只是在此帮忙处理些粗活。”
赵守仁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接口道:“正是。这丫头手脚还算勤快,于此道也有些粗浅天分,如今帮着打理这香囊摊子,也算人尽其用。”他轻描淡写,将林薇薇的“价值”限定在了“打理粗物”上。
刘管事若有所思地看了林薇薇一眼,颔首道:“嗯,年轻人肯学便是好事。”便不再多言,转而与赵守仁闲聊起来。
林薇薇垂首退回原位,心中却是波涛暗涌。刘管事显然还记得她,且似乎对她有所关注。而赵守仁的态度,则明确传递出警告与限制——在他眼皮底下,休想与济安堂有超出他控制的联系!
机会与危险,再次并存。刘管事这条线,必须重新连接,但必须更加隐秘,绝对绕过赵守仁。
当晚,林薇薇彻夜难眠。赵守仁的严防死守,刘管事的隐约兴趣,自身日益增长的储备与技艺… … 种种因素在脑中交织。
她意识到,单纯的隐藏和防御已不足够。必须主动创造机会,在赵守仁控制的缝隙中,开辟出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与外界连接的通道。
天色微明时,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雏形,在她心中渐渐清晰。这个计划风险极大,需要周密的筹备和一丝运气。
她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目光沉静如水。
蛰伏已久,是时候,悄无声息地探出触角了。下一着棋,将决定她能否真正跳出这樊笼,搏取一线真正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