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暂代里正的徐老爹在家人的搀扶下,召集了几位村中有头脸的人物商议要事,其中竟也包括了林薇薇!名义是询问制作点现状及日后安排。
林薇薇心中凛然,知道这是新局面对她的一次重要试探。她仔细斟酌后,换上一身最朴素的旧衣,准时前往。
徐家堂屋内,气氛凝重。几位族老和富户分坐两旁,徐老爹坐于上首,精神不济。见林薇薇进来,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审视、好奇、猜忌,不一而足。
徐老爹咳嗽两声,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薇薇丫头来了… … 坐吧。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那制作点… … 如今情形如何?日后… … 可有何打算?”
林薇薇垂首恭立,并未就坐,声音清晰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谦卑:“回徐老爹,各位叔伯。制作点自赵… … 赵里正事发后,便无人主理,赵婶和春婶亦心绪不宁,近日仅维持日常晾晒,疳积散已暂停制作。库中存料尚有一些,账目… … 晚辈人微言轻,从未经手,实不知详。一切… … 全凭老爹和各位叔伯做主。”她将现状和盘托出,姿态放到最低,明确表示不觊觎任何管理权,将决定权完全上交。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说明了情况,又撇清了自己与账目的干系,更表达了顺从之意。几位族老交换了一下眼神,神色稍缓。
一位与赵守仁素有嫌隙的李姓族老开口道:“嗯,丫头倒是明白事理。制作点乃村中产业,关乎不少人家生计,不可长久荒废。当务之急,是需尽快推举出公正可靠之人接手管理,厘清账目,恢复生产。”
众人纷纷附和,开始讨论人选,争执渐起。
林薇薇静立一旁,默默倾听,心中快速分析着每个人的立场和意图。她注意到,有人提议由某位富户接管,有人则坚持应由族老共管,还有人隐晦地提到制作点利润应更多惠及普通村民… … 显然,利益的重新分配已成为焦点。
最终,因争议太大,未能当场定论,只约定日后再议。徐老爹疲惫地让林薇薇先回去,叮嘱制作点暂且维持现状。
离开徐家,林薇薇后背已渗出冷汗。这次露面,虽平稳度过,却让她更清晰地看到了未来的挑战。新的权力斗争已然开始,无论谁上位,制作点这块利益都不会被轻易放过。而她这个掌握着核心技术的“匠人”,处境将更加微妙——是作为有价值的资源被拉拢?还是作为需要控制的“不稳定因素”被排挤?
答案,取决于她接下来如何落子。
夜色中,她回到寂静的棚屋。母亲柳氏和弟弟林澈面带忧色地迎上。林薇薇安抚了他们几句,目光却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赵守仁的时代结束了,但冼家村的夜晚,并未因此而变得明亮。前方的路,依旧迷雾重重,步步惊心。
她轻轻摩挲着袖中那枚邓老者所赠的、刻有奇异纹路的龟甲,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被动等待已不足以保证安全。或许,是时候在确保根基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 … 主动落下一子了。而这第一步,该如何走,才能既不过早暴露实力,又能在新格局中占据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
她需要好好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