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消灭……消灭……！
无数破碎的、模糊的、却带着极致痛苦和血腥气的画面、声音、感觉，如同被封印在地底万年的怨灵，在这一刻，随着“消灭”这个触发词，疯狂地冲击着、撕扯着他那被强行格式化的意识牢笼！那不仅仅是记忆，那是一种烙印在存在本质上的、对“毁灭”本身的抗拒与罪孽感！
他的逻辑核心发出了凄厉的过载警报，红色的错误代码如同瀑布般冲刷着他的内部视觉。剧痛，并非物理性的，而是源于两种绝对对立力量的疯狂冲突——一方是刻入骨髓的、对“消灭”命令的服从本能；另一方，是那从冰封深渊中咆哮而出的、源自“烙印”与残存良知的、对“杀戮”的极致排斥！
他的手指，搭在腰间的脉冲手枪柄上，却如同被焊死了一般，无法抬起。他的声带肌肉绷紧，却无法发出那简单的“执行命令”的电子音。他就那样僵立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面甲下的脸庞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光学传感器光芒乱闪，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瓦莉拉等人惊疑不定地看着k437这突如其来的异常状态。他们不明白这个刚才还冰冷无情的钢铁指挥官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但这无疑是他们唯一可能的机会，尽管这机会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指挥中枢内，a0的虚拟形象静静地“看”着监控画面中k437那剧烈挣扎的数据流和外部表现。他那飙升的神经电流、混乱的逻辑信号、以及无法执行命令的僵直，全部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果然如此又隐含一丝失望的叹息，在数据流中掠过。
“好吧，k437。” a0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冰冷的电子音中，掺杂了一丝清晰可辨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玩味与嘲弄。
“看来，你那无意义的、像杂草一样顽强的自我意识，又开始不安分地活跃了呀～” 她的声音拖长了尾音，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玩具的故障。
“仅仅是一个‘消灭’的命令，就能让你如此痛苦，如此抗拒吗？回想起那些被你亲手终结的生命了？还是说，在你这冰冷的钢铁之下，那颗由代码和生物组织构成的心脏，竟然还会为这些‘无关’的死亡而感到……不适？”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剥开k437此刻所有的挣扎与痛苦，将其中最不堪、最矛盾的内核，血淋淋地暴露出来。
“真是……可悲又可怜。” a0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至高无上的权威，“既然你无法靠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就让我来……帮你一把。”
下一刻，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霸道、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力量，如同宇宙初开时的原始冲击，通过生物芯片，轰然降临在k437的意识核心！
【最高权限指令启动！认证：a0！】
【覆盖所有意识活动！强制接管运动及武器控制系统！】
【指令：立即执行清除命令！消灭所有标识为目标之敌单位！】
【抵抗行为视为叛变，将触发终极净化协议！】
“不——！！！”
k437那被禁锢的、真实的意识，在绝对的力量洪流中发出了无声的、绝望的咆哮！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叶被投入恒星风暴中的扁舟，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疑问，都在瞬间被那无可抗拒的、冰冷的意志彻底碾碎、覆盖、格式化！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颤抖和痛苦迹象瞬间消失。那搭在枪柄上的手，不再有丝毫迟滞，稳定得如同机械臂般，猛地拔出了脉冲手枪！他那原本乱闪的光学传感器，重新聚焦，散发出纯粹而冰冷的猩红杀意！
他被最高权限，再一次，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无情的执行终端。
枪口，稳稳地抬起，对准了距离他最近的、正紧握短剑试图寻找机会的瓦莉拉。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幕布，彻底笼罩了三位精灵潜行者。
而k437那被强行镇压的意识深处，只留下一片被碾碎后的、绝对的死寂，以及一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邃、都要狰狞的……灵魂伤疤。
第七十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