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的风总带着化不开的凉。忘川河的黑水泛着细碎的幽蓝磷光,顺着河床蜿蜒流向轮回台——那座刚由后土以半颗起源珠为核、耗损三成祖巫本源筑就的石台,此刻正悬浮着淡淡的土黄色光晕,将周遭的阴风都暖得柔和了几分。平心立于台侧,素色巫袍的下摆被幽冥气流轻轻拂动,她望着台下排队的亡魂,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后土”古纹。
这些日子,轮回台虽已运转,可亡魂入道时的混乱却远超她预料。有的亡魂生前是巫族战士,虽双手染过妖血,却护过巫民,该入善道;可偏偏其魂魄中残留的战煞之气过盛,竟被轮回台的本源力误判,引向了恶道的入口。还有些妖族亡魂,生前未参与屠巫,只在东海捕鱼为生,却因身上带着天生的妖力,被误归入旁门左道。更有甚者,几个生前作恶多端的散修亡魂,竟借着幽冥界尚未完全稳定的法则缝隙,试图挣脱鬼差的束缚,往轮回台的阴影里逃遁。
“这样下去,轮回秩序迟早会乱。”平心轻叹了口气,转身看向奈何桥的方向。桥身是用西昆仑的桃木搭建的,此刻正有几个鬼差围着一个挣扎的亡魂拉扯,那亡魂的魂魄泛着灰黑色,却在嘶吼中喊着“我救过小孩”,可鬼差们只能凭经验判断——灰黑色的魂体,多半是恶魂。平心走过去时,正见那亡魂挣脱了鬼差的锁链,往忘川河的方向扑去,却被河水一沾,魂体瞬间消融了大半,只余下一缕残魂在水面上哀嚎。
她蹲下身,指尖凝出一缕土黄色的本源力,将那缕残魂托起。残魂里断断续续传来记忆碎片:是洪荒南境的一个樵夫,生前确实救过被山妖追赶的巫童,可后来为了活命,偷了邻村的存粮,还失手推伤了阻拦他的老人。“善恶交织,连魂魄的颜色都混了……”平心无奈地摇头,只能将这缕残魂暂时收入袖中,待日后再寻机会判其入道。
就在这时,幽冥界的上空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芒——不是帝俊太阳真火的炽烈,也不是妖族仙力的妖异,而是带着温润暖意的源气霞光,如同破晓时的第一缕晨光,穿透了幽冥界常年不散的阴霾。平心猛地抬头,只见霞光中缓缓降下一道身影:玄色长袍上绣着暗金色的龙纹,袖口和衣摆处流转着细碎的源气光点,正是起源殿的龙宇。他脚踩一缕源气云,落地时连幽冥的黑土都未沾染上半分,周身的源气与轮回台的土黄色光晕相融,竟让周遭的阴风都停了一瞬。
“后土道友化形平心,主掌地府轮回,此乃洪荒之幸,本座特来贺喜。”龙宇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比忘川河底的定魂石还要沉稳。他目光扫过轮回台,又落在平心袖中那缕躁动的残魂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平心连忙拱手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敬意:“多谢源尊亲临。只是这轮回刚启,诸多事宜尚未理顺,方才还见一亡魂善恶难辨,险些魂飞魄散。”她说着,将袖中的残魂取出,托在掌心,“此魂有善举亦有恶行,魂魄颜色混杂,连轮回台的本源力都难以判断其归属。长此以往,不仅亡魂怨怼,恐怕还会乱了幽冥的秩序。”
龙宇看着那缕残魂,指尖轻轻一点,一道细微的源气注入其中。残魂瞬间安定下来,原本灰黑中夹杂的一丝微弱金光愈发清晰——那是樵夫救巫童时留下的善念印记。“洪荒生灵,鲜有纯善纯恶者。有的人生前为善,临终却因贪念做错一事;有的人作恶半生,却在最后一刻有了悔悟。轮回台辨的是本源,却难辨‘一念之差’。”龙宇收回指尖,从袖中取出一物,托在掌心。
那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镜身并非凡金所铸,而是用混沌初开时的“源晶”混合幽冥寒铁炼制而成,镜边雕刻着六道轮回的纹路,每一道纹路里都流转着淡淡的阴阳二气。镜面光滑如秋水,却不映人影,反而泛着一层极淡的琉璃光,仔细看去,能看到镜面深处有无数细碎的光点,像是浓缩的星辰。
“此镜名‘轮回镜’,是本座以起源珠的边角料为引,采集先天阴阳二气,再融入对轮回法则的领悟炼制而成。”龙宇将镜子递向平心,镜面在触及平心指尖的瞬间,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它的用处,便是帮你辨明亡魂的善恶主次。”
平心接过轮回镜,只觉镜身入手微凉,却又带着一丝源气的暖意,与幽冥的阴冷截然不同。她好奇地将镜子对准掌心的樵夫残魂,镜面瞬间起了变化:原本灰黑的残魂在镜光的映照下,竟清晰地分成了两部分——大部分是灰黑色,缠绕着“偷粮推人”的记忆画面;小部分是暖金色,映出“救巫童”的场景。而在镜面的边缘,自动浮现出一行古朴的符文,平心凝神一看,竟是“恶大于善,判入人道,受贫病之苦,以赎前过”。
“这……”平心眼中满是惊讶,她又将镜子转向不远处排队的亡魂。第一个是个巫族亡魂,魂体呈暗红色,带着浓烈的战煞之气。平心本以为是恶魂,可镜光映照下,暗红色的魂体中却透出大片金光——那是亡魂生前守着北境巫村,对抗妖族散兵,最后为护巫童战死的画面。镜面符文浮现:“善大于恶,战煞之气为护生而起,判入巫道,来世仍为巫民,享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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