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战沉默着，没有追问。但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仿佛带着千斤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他那么敏锐……
就在苏晚栀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时，厉战却忽然移开了视线，目光转向了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
他不再看她，也不再追问紫薯的来源。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孤寂。
苏晚栀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冷汗。好险……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的沉默，却不再那么令人窒息。或许是月色太美，或许是那盏油灯的光晕太暖，或许是……他方才那短暂的注视，虽然让她恐慌，却也奇异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苏晚栀偷偷抬眼，打量着他。月光洒在他披散的墨发上，泛着清冷的光泽。他放在石桌上的手，骨节分明，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但指腹和虎口处厚厚的茧子，却又昭示着这双手蕴含的力量。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会受那么重的伤？又为何……独居在此，周身散发着如此浓重的孤寂气息？
无数个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她却一个也不敢问出口。
就在这时，厉战忽然转回头，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这一次，他的眼神似乎……不再那么具有压迫感，反而带着一丝……极淡的……探究？
他看着她，看了好几秒。然后，薄唇微启，问出了一个让苏晚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问题。
他的声音低沉，在月色下，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平和的语调？
“你叫什么名字？”
苏晚栀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从第一次见面，他踹飞她家的门，嫌弃她“吵”，到后来一次次出手相助，沉默地送来“回礼”，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他甚至都知道她外婆醒了，却……直到现在，才第一次……正式地问她的名字？！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正常”的交流，让苏晚栀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厉战看着她傻掉的模样，那冰冷的面容上，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快得如同错觉。
但他并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月光和灯火的交织下，竟显得……不再那么冰冷，反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耐心？
苏晚栀的心脏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脸颊再次烧得通红。她慌忙低下头，声音细弱颤抖，却清晰地回答：
“苏……苏晚栀。傍晚的晚……栀子花的栀。”
说完，她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心跳如擂鼓。他会记住吗？
厉战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品味这个名字。然后，他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重新投向那轮明月，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几乎融在风里：
“苏晚栀。”
三个字，从他冰冷的唇齿间吐出，仿佛沾染了月色的清辉，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感。
苏晚栀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阵细密而酥麻的颤栗。
他……叫了她的名字。
在这月华如水的深夜，在一盏孤灯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