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没想到这年轻小伙子竟然真信自己,眼里顿时亮了亮,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出口。要知道前几天他跟同院的老街坊、跟矿上的同事念叨,人家不是笑他“老糊涂了,净想些没影的事”,就是说他“编故事逗乐子”,没一个当真的。如今总算有人愿意听,还听得这么认真,他顿时来了劲头,身子往前探了探,声音压得更低了:“你真信?那我跟你说……”
那天夜里,轮到老吴在煤矿的物资仓库值班。仓库建在山坳里,四周拉着铁丝网,只有一个小门能进出,平日里除了巡逻的保安,鲜少有人来。老吴像往常一样,揣着个搪瓷缸子,坐在仓库门口的小马扎上,时不时起身绕着堆得像小山似的物资转一圈——里面有刚到的炸药、雷管,还有些过冬的棉衣和米面,都是矿上的要紧东西。
后半夜的风刮得紧,呜呜地像哭,仓库顶上的铁皮被吹得“哐当”响。老吴裹紧了棉袄,正想回门卫室眯一会儿,眼角忽然瞥见仓库东侧的铁丝网那儿,闪过一道白影子。那影子轻飘飘的,快得像阵风,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颈突然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硬东西砸中,疼得他眼前一黑,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掉在地上,滚出老远。他想喊,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意识像被潮水淹没,瞬间就没了知觉。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老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语气里带着懊恼,“头还昏沉沉的,一摸后颈,肿了老大一个包。我赶紧爬起来往仓库里跑,一推门就傻眼了——靠里的那堆炸药少了小半箱,连带着两袋白面也没了影,地上还有几个杂乱的脚印,显然是被人翻找过。”
周天皱着眉听着,手里的笔录本翻了一页:“吴叔,您确定是白影子?这年头哪有什么鬼神,我看八成是人装神弄鬼,趁您不注意把您打晕了。”他办案多年,最不信这些玄乎的说法,只觉得是有人瞅准了仓库防卫的空子,故意搞些小动作吓人。
老吴却突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不瞒你说,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其实……我当时根本没完全昏迷。”
周天愣了一下:“没昏迷?那您……”
“我是怕啊!”老吴搓了搓手,声音发颤,“后颈挨那一下是真疼,可我迷迷糊糊中还能听见动静。我敢肯定,那不是一个人!我听见好几个人的脚步声,还有人压低了嗓子说话,好像在说‘快点搬’‘别碰那堆雷管’。我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能趴在地上装晕,心想着只要他们不发现我,抢了东西就走,我这条老命还能保住。要是当时敢吭声,说不定就被他们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