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章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技术人员常见的、遇到疑难问题时的困惑表情:“林处长,我也注意到了。初步分析,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出现了极其罕见的兼容性错误,这在美制新设备上偶尔会发生;二是可能受到了外部某种未知的、大范围的强电磁脉冲干扰的余波影响。还需要进一步排查。” 他将原因引向了不可控的技术故障或外部环境因素。
林寒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刘铭章的表情无懈可击。
“尽快查清原因,写出详细报告。”林寒最终没有深究,但眼神中的怀疑并未减少分毫,“另外,郑处长正在接受审查期间,所有涉及行动处,尤其是他之前分管业务的通讯需求,必须经过我亲自审批。你明白吗?”
“明白。”刘铭章点头。他知道,这是林寒在进一步切断他与郑耀先的联系。
审查室内,郑耀先度过了相对平静却度日如天的两天。督察官似乎暂时拿他没办法,调阅档案的程序走得缓慢。但他能感觉到,外面的风浪正在积聚。
第三天下午,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机。那名之前传递纸条的警卫,再次趁送饭的机会,将一个揉成一团的面巾纸塞到了他手里。
郑耀先展开一看,上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督察内部有分歧,张可争取,李是林的人。证据已被做手脚,小心最终鉴定。”
这个消息至关重要!郑耀先立刻意识到,突破口可能在那个张督察官身上。他仔细回忆与张督察接触的细节,此人虽然刻板,但问话相对客观,不像李督察那样充满引导性。
他决定赌一把。在下一次接受问询,只有张督察一人在场做笔录时,郑耀先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张督察,你我都是为党国办事。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督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郑处长有话直说。”
“我怀疑,这次所谓的举报,是有人想借你们督查室的手,排除异己。”郑耀先压低声音,“你们调阅的档案,恐怕在送到你们手上之前,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了。”
张督察握笔的手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但声音也低了几分:“郑处长,这话要有证据。”
“证据?等档案送来,你们仔细看看那份关于三号线人的经费报销单的签署日期和行动记录的匹配度,自然就明白了。”郑耀先点到即止。他之前就发现,林寒的人可能篡改了一份无关紧要的线人记录,试图制造一个小漏洞,这个漏洞看似不起眼,但放在整个构陷逻辑里,就会显得很突兀。他相信以张督察的专业眼光,能看出问题。
张督察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我们会仔细核实的。”
郑耀先知道,种子已经种下。只要张督察内心还有一丝公正和职业操守,就会对这次审查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就在他以为事情可能出现转机时,审查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李督察官带着两名陌生的、穿着白色化验服的人走了进来,脸色严肃。
“郑处长,关于举报信中提到你与黑市炸药可能存在的关联,我们找到了新的证据。”李督察官将一个密封的证据袋放在桌上,里面是几片微小的、沾着油污的金属碎片,“这是在你的公务车底盘缝隙里发现的。经过初步辨认,与城南染坊发现的炸药包装上的金属组件材质相同!现在,我们需要采集你的指纹和车内痕迹进行比对!”
郑耀先看着那几片金属碎片,心中冷笑。林寒终于动用了更直接的手段!将证物直接“放”到他的车上!这确实是最难辩驳的物理证据。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到了。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李督察和那两名化验员,最后落在刚刚走进来、脸色微变的张督察官脸上。
“我的车,每天进出保密局,经过多少人的手?停车场谁都可以接近。几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金属碎片,就能定我的罪?”他语气依旧平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采集可以,但我要求,全程必须在多方监督下进行,包括我们行动处的技术人员在场!并且,我要知道这几片碎片的详细发现经过和提取记录!”
审查室里,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李督察官脸色阴沉,张督察官目光闪烁,而那两名化验员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郑耀先知道,这场猫鼠之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