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质未泯”——白若兰还活着!
“虎口惊魂”——她在上海站经历了极其危险的审查,一度命悬一线。
“金蝉脱壳”——她成功实施了脱身计划,制造了某种假象(很可能是……死亡的假象?)。
“待鹤西鸣”——她现在处于绝对静默状态,等待来自“鹤”(指郑耀先,或“掌柜”体系)的下一步指令或安全信号!
狂喜如同洪流冲垮了连日来的压抑与沉重,但旋即被更深的忧虑和疑问取代。她是如何做到的?上海站不是已经对她进行监视和复核了吗?“金蝉脱壳”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甚至有其他同志的协助和牺牲。她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全?“待鹤西鸣”,意味着联系的主导权不在她手里,她仍在巨大的危险中潜伏,需要他去找到她,或者创造与她安全接触的条件。
这个突如其来的希望,像在漆黑冰冷的深渊里投下的一束微光,重新点燃了郑耀先内心几乎熄灭的火焰。但这也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凶险。敌人,特别是那个“影子的影子”,是否真的相信了“金蝉脱壳”的假象?还是将计就计,布下了更大的网?他之前的悲愤和“蛰伏”姿态,现在必须无缝转换为一种符合“白若兰已死或至少彻底失联”这一表象的、更深沉的“颓废”与“认命”,同时,要在敌人看不见的地方,更加隐秘、更加谨慎地行动起来。
第二天,郑耀先刻意显得神色憔悴,眼下的乌青更为明显,在处理公务时偶尔会显露出心不在焉的疲态。当沈醉再次阴阳怪气地提及“上海那位红颜”时,郑耀先没有像上次那样激烈反驳,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沈醉一眼,那眼神空洞而冰冷,带着一种仿佛心死般的漠然,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这种反应,反而比激烈的争辩更符合一个“失去”重要之人的状态,让沈醉一时摸不着头脑,却也觉得郑耀先似乎是认栽了。
林寒也注意到了郑耀先的状态变化,在一次走廊相遇时,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地说:“耀先兄,节哀。听说上海站那边……白秘书的复核遇到了些瓶颈,人好像……暂时联系不上了?真是世事难料。”他紧紧盯着郑耀先的脸,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破绽。
郑耀先脚步一顿,没有看林寒,只是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声音沙哑而低沉:“林处长消息灵通。是啊……世事难料。或许,这就是命吧。”他说完,径直离去,留给林寒一个看似被命运击垮、强撑着的背影。林寒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未再言语。
郑耀先知道,这场戏必须演下去。他一方面要维持这种“挫败”与“颓丧”的伪装,麻痹敌人;另一方面,大脑在疯狂运转,思考着如何利用现有的资源和“掌柜”可能提供的有限线索,去探寻白若兰的踪迹,并确保“名单”的最终传递不会因这一变故而彻底中断。白若兰的“死而复生”,非但没有让他轻松,反而让他肩上的担子更重,脚下的路更加如履薄冰。他必须在这双重伪装下,同时进行两场战斗:一场是继续与林寒、沈醉周旋,寻找“影子”;另一场,是寻找那只“金蝉”,并为她铺平通往光明的道路。
希望已然重现,但危机并未解除,只是换了一种更复杂、更考验心智与耐心的形式。郑耀先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失而复得的悸动深深埋入心底,眼神在疲惫的掩盖下,重新凝聚起更为坚定、也更为隐秘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