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是公开的，但他和刘铭章早有约定，在某些特定类型公文的格式和措辞中，可以嵌入极其隐晦的求助或预警信息。
与此同时，电讯处内，刘铭章也收到了郑耀先取消会面的消息，以及随后送来的这份公文。他仔细阅读着公文的内容，手指在几个关键的、看似冗余的技术参数上轻轻敲击。他读懂了郑耀先的困境：文件被标记，急需沟通，但面临严密监控。
他沉吟片刻，开始撰写回复意见。在回复中，他同样利用技术术语的排列组合，嵌入了“已知悉，风险高，暂缓深入，专注本职”的暗语。同时，他提到需要调用一批特定的老旧电子管用于设备维护，而这批电子管的库存编号，恰好指向城南那家发现炸药的废弃染坊区域。这是他向郑耀先暗示，调查重点可以放在那里。
公文往来，在敌人眼中是正常的部门协作，却完成了一次惊险的隔空对话。
郑耀先收到回复，心领神会。他立刻调整部署，命令刘宝和加大对城南废弃染坊及周边区域的秘密侦查力度，重点寻找与“彼岸花”符号或可疑电子设备相关的线索。
安排妥当后，他将注意力放回那份被动过手脚的“堡垒计划”补充文件上。他依据真实情况和自己对计划的了解，重新起草了一份关于“三号备用路线”的修正说明，准备在适当时机以“补充核查”的名义提交，既化解陷阱，也可能借此观察林寒的反应。那份原始问题文件则被他秘密保管，作为林寒构陷的证据。
下午，刘宝和那边传来了突破性消息！在废弃染坊更深处的一个地下暗室里，他们发现了少量与黑市流出的同型号美制炸药，更重要的是，找到了一个隐藏的、尚未完全销毁的小型工作台，上面有一些电子元件的焊接痕迹，以及几张烧毁大半的图纸残片！
经过技术科初步拼接，那些图纸残片，似乎是一种简易信号中继器的设计图，其技术风格，与保密局使用的制式装备有所不同，带着点野路子的痕迹，但设计思路又很巧妙。
“处座，还有这个。”刘宝和递上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本子，页面大多被烧毁，但在一张残页的角落，用极其隐蔽的笔法，画着一朵形态诡异的花——正是“彼岸花”！旁边还有几个模糊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像是呼叫代码。
郑耀先精神大振！终于抓住了“彼岸花”的尾巴！他立刻下令：“全力破译这个代码！查清这个符号的来历！所有参与搜查的人员，严格保密！”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彼岸花”，就是与林寒或者说“影子的影子”相关联的、隐藏在更深处的秘密组织或行动代号。黑市炸药、神秘符号、信号中继器……这些线索逐渐串联起来。
然而，就在他以为拨云见日之时，秘书匆匆进来汇报：“处座，督查室的人来了，说要见您。”
督查室？他们来干什么？郑耀先心中一凛。来者不善。
两名面色严肃的督查官走了进来，出示了证件和一纸公文：“郑处长，我们接到实名举报，称您在与城南黑帮势力接触过程中，存在利益输送行为，并涉嫌泄露内部行动信息，导致前期搜查行动受阻。这是举报信副本和督查令，请您配合我们调查。”
举报信？利益输送？泄露信息？郑耀先瞬间明白了，这是林寒“清道夫”计划的组合拳！利用黑市调查做文章，伪造证据，通过“合法”渠道对他进行审查，目的是将他调离核心岗位，甚至直接定罪！那文件袋里的标记和陷阱，只是前奏。
他看着那封措辞严厉的督查令，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他面沉如水，缓缓站起身。
“我接受调查。但我郑耀先行事，对得起党国，对得起局座的信任。请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