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6日，凌晨5点，郑州东三环汽笛声此起彼伏。
一辆9座依维柯闪着双跳灯，后备箱塞满三脚架、冷藏箱、真空袋、便携电子秤。
李明远把导航目的地设为“商丘睢阳区”，全程242公里，预计3小时20分。
此行目的：为“明远楼”春季菜单寻找“被遗忘的豫东味道”。
豫菜长期给人“端庄、厚重、席面大菜”印象，民间小菜却鲜少被系统收录。
省餐饮协会数据显示：豫东地区（商丘、周口、驻马店东部）现存登记小吃437种，其中仅11%进入郑州市场。
陈静雅把问题写进ppt：“补全拼图，才能让豫菜真正‘活’起来。”
9点45分，车子下连霍高速，转华商大道。
第一站——商丘古城东门内侧的“归德老味”小馆。青砖灰瓦的店面不足30平方米，门口1口黑釉陶缸，缸盖用黄泥密封，上压3块青砖。
老板刘福军，59岁，祖传“糟鱼”第4代。
“糟鱼，先腌后糟，最后慢火‘焐’1夜，骨酥肉香，连刺都能嚼。”
刘师傅揭开缸盖，一股混着酒酵与蒜香的雾气扑面而来。
缸内整齐码着12条黄河鲫鱼，每条长约18厘米、重约250克，鱼腹填满姜粒、花椒、陈皮，表面覆2厘米厚的“酒糟壳”——用糯米、麦曲、黄酒按5∶3∶2发酵21天制成。
陈静雅用便携电子秤取样：糟壳水分42 %、盐度3.8 %、酒精度4.2 %，ph 4.1，属典型“低盐乳酸发酵”。
刘师傅说，糟制时间“三九二十七”天，数九寒天风味最佳，常温可存6个月，是古代豫东人的“鱼肉罐头”。
拍摄、记录、真空封存，一套流程走完已近中午。
刘师傅现场拆1条糟鱼，上锅蒸15分钟。出锅瞬间，鱼骨呈半透明，筷子轻夹，刺自动脱落；鱼肉纤维吸满酒酯，入口先是微酸，再转咸鲜，最后有淡淡麦曲甜香。
李明远用电子舌检测：鲜味值3.9，咸度3.2，酸度0.8，脂香2.4，整体平衡度优于市售咸鱼36 %。
“如果减盐20 %、加真空低温复热，能不能把风味保留90 %？”
李明远问。刘师傅笑：“你们试试，只要能让年轻人买账，老味道就死不了！”
午后，车子直奔40公里外的虞城县利民镇。这里藏着另一种民间小菜——“利民酱八宝”。74岁的王赵氏守着1口直径1.2米的酱缸，每年腊月八日下酱，采用“四步曲”：
泡豆——黄豆与井水1∶3，浸泡12小时，豆粒增重2.1倍；
蒸豆——木柴大锅100 c蒸2小时，手捏成粉；
制曲——竹匾铺豆3厘米厚，室温28-30c，发酵48小时，菌丝长至0.5厘米；
晒酱——加西瓜皮、杏仁、花生、蒜瓣等8种辅料，日晒夜露180天，每日搅拌50下。
180天后，酱香沉郁。
检测显示：氨基酸态氮1.2 g\/100 ml，高于国标“特级”线0.8 g；盐分12 %，比常见黄豆酱低30 %。
李明远灵机一动：“可做成‘酱八宝丁’，真空小袋，单餐20克，配粥、拌面，开扩即食。”
次日，周口西华县逍遥镇。
凌晨4点，窄巷里已灯火通明。街口“老杨家胡辣汤”门前，1口直径1.5米紫铜锅，蒸汽冲得2米高。
老板杨建设，52岁，手持1.2米长木勺，顺时针搅30圈、逆时针30圈，每圈耗时4秒，像某种古老仪式。
“逍遥镇胡辣汤，10味草药、8种香料、5种骨汤。”杨师傅口若悬河。检测配方——
草药：花椒、胡椒、丁香、肉桂、草果、肉蔻、良姜、白芷、陈皮、小茴香，各3-6克；
骨汤：牛骨、猪骨、老母鸡、金华火腿、淡水鱼骨，比例4∶3∶2∶1∶0.5，熬制8小时，得浓汤100升；
勾芡：红薯淀粉，浓度3 %，勾2次，第1次“定底”，第2次“封顶”，使汤体“挂勺而不滴”。
陈静雅用便携式粘度计测：汤体粘度2800 mpa?s，ph 6.2，属“弱酸性”，既开胃又中和胡椒碱对胃的刺激。
她记录：“古方已考虑养胃，现代人却只会说‘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