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反应是剧烈而痛苦的。身体在两种性别特征的冲突与强行融合中扭曲、变形,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皮肤撕裂又愈合,长出不属于原本性别的器官组织。惨叫与哭泣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大多数实验体在极度的痛苦中迅速走向死亡,身体溃烂或爆裂,成为一滩无法辨认的有机物。少数幸存下来,却也变成了非男非女、形态可怖的怪物,被锁链拴在角落,发出无意义的嘶吼。
维吉尔冷静地记录着一切失败。他的笔记上写满了晦涩的术语和精确的数据:“三号实验体,男性,服用初代药剂三标准单位,十二小时后出现女性第二性征萌芽,伴随全身性皮下出血,三十六小时内脏溶解……七号实验体,女性,尝试与雄性动物组织强制嫁接,产生强烈排异反应,神经崩坏……” 失败没有让他气馁,反而像是为他排除了错误的路径。他调整着配方,引入东方秘术中的“平衡”理论,结合汗国药剂师带来的某种能够刺激细胞再生的神秘霉菌,不断迭代着药剂的版本。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失败的循环,牺牲了多少具年轻的躯体,在一个被严密监控的隔离石室内,编号为“癸亥-柒”的实验体出现了不同以往的反应。那是一个原本清秀瘦弱的黑发少年,在服用了加入最新稳定剂和“和谐素”(一种从极地苔藓与深海鱼腺中提取的稀有成分)的“阴阳再造丸·改七型”后,他经历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和肌肉痉挛,但没有死亡,没有溃烂。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面容似乎融合了少年人的俊朗与少女的柔媚,喉结变得不明显,声音处于一种奇妙的、中性的清越区域。更重要的是,初步检查显示,他体内似乎同时具备了发育不完全的两种生殖腺体,并且以一种极其微妙而脆弱的平衡共存着。
消息被立刻报告给维吉尔。他亲自来到石室外,透过狭小的观察窗,久久凝视着那个安静地坐在角落、眼神空洞却带着一种异样美感的新生体。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终于爬上了他向来冷硬的嘴角。
他转身,对紧随其后的首席助理,一位同样面无表情的学者吩咐道:“准备向陛下呈报初步进展。另外,加大对金帐汗国相关技术和‘特殊材料’的输入渠道控制,我们需要更多、更纯净的‘原料’。‘癸亥-柒’的稳定期观察需要延长,同时,启动‘量产化’预备方案的研究。”
维吉尔走向地下基地深处他自己的书房,那里相对安静,只有书架上整齐排列的卷轴和实验记录散发着冷寂的气息。他摊开一张崭新的莎草纸,拿起羽毛笔,蘸了蘸浓黑的墨水,开始书写。标题是:《关于“阴阳同体计划”第一阶段成果及后续优化与扩产可行性报告》。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寂静的深渊里,仿佛命运之轮开始转动的序曲。他仿佛已经看到,在无数牺牲的尸骸之上,一个由他亲手塑造的、兼具阿多尼斯之美与罗马之力的新种族,正从血与药的泥沼中,缓缓站起,托起那轮他承诺给皇帝的、冰冷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