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矿工、农夫、工匠,身体素质尚可,但毫无纪律性。列队时歪歪扭扭,听号令反应迟缓,甚至有人因为不满训练强度当场争吵。
直到第四天,阳娃来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训练场边的石头上,开始弹奏七弦琴。琴声轻柔,是她新谱的曲子《守护者》。
没有歌词,但旋律里有一种东西——像母亲哄孩子入睡时的哼唱,像农夫耕作时的喘息,像铁匠锤击时的节奏。
神奇的是,当琴声响起,训练场上的嘈杂渐渐平息。士兵们依然笨拙,但不再抱怨。他们跟着琴声的节奏踏步、转身、挥动木制训练武器。
卢修斯惊讶地发现,一天的训练效果超过了前三天总和。
“音乐可以统一呼吸,统一心跳。”尼禄在观察后说,“当所有人的呼吸和心跳同步时,他们就开始成为一个整体。”
第二周,尼禄带来了他设计的第一版军旗。
旗帜底色是深蓝,象征环绕澳洲的大海。左上角是南十字星座,用银线绣成。中央是一把铁锤和一把剑交叉,铁锤代表生产,剑代表防卫。下方用拉丁文、中文和土着符号写着同一句话:“为了家园”。
当这面旗帜在训练场上升起时,士兵们自发行了个杂乱的礼——有的抚胸,有的抱拳,有的只是挺直腰杆。
但眼神是一样的。
尼禄还谱写了一首简单的军歌,旋律易记,歌词只有四句:
“红土之下埋铁心,
碧海之上悬星灯。
我持兵戈非好战,
只护新芽破土声。”
阳娃将这首歌翻译成各种语言。训练间隙,士兵们用母语哼唱,虽然发音各异,但旋律相同。渐渐地,他们开始互相学习对方的语言版本。
第三周结束时,维吉尔来视察。
两百人的队伍已经能整齐列队,基础战术动作有模有样。更难得的是士气——虽然训练艰苦,但逃兵只有三人,而且都是因为家庭原因主动退出。
“比我想象的快。”维吉尔对尼禄说。
“因为他们有值得守护的东西。”尼禄指向远处山坡上新建的房屋,田地里劳作的妇人,在海滩上捡贝壳的孩子,“当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何而战时,学习战斗就变成了一种责任,而不是负担。”
那天傍晚,维吉尔在训练场上释放了一丝深红真罡。
不是炫耀力量,而是实验。他想知道,这种源于地狱又经人性填充的力量,能否与普通士兵结合。
结果令人意外。
当真罡场展开时,士兵们没有恐惧,反而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像寒冷夜晚围坐在火堆旁。更奇特的是,几个反应快的士兵,本能地调整站位,与真罡场的波动频率产生某种共振。
“他们能感应到。”尼禄观察后说,“不是用理智,而是用直觉。就像野兽能感应地震前的波动。”
维吉尔收回真罡,心中有了新想法。也许,他不需要独自承担所有防卫责任。也许可以将真罡作为一种“场”,增强士兵的感知和协调能力。
他召来卢修斯、马库斯、王镇和尼禄,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组建一支特殊小队,不超过二十人。我会亲自训练他们,尝试将真罡与战术结合。他们不参与常规作战,只负责最关键的任务——比如解救人质、突袭敌舰、保护重要目标。”
尼禄眼睛亮了:“就像希腊神话里的阿尔戈英雄。”
“更像罗马的特种百人队。”卢修斯补充。
这支小队被命名为“深红卫队”。选拔极其严格:不仅要身体素质过硬,还需要一定的感知天赋——能感应到维吉尔的真罡场波动。
最终选出的十八人,包括前罗马侦察兵、宋军弩手、阿拉伯沙漠向导,甚至有一名红石部落的年轻猎人。沉默者推荐了他,说这个年轻人能“听见风的语言”。
训练在夜间秘密进行。维吉尔教他们如何在与真罡场共振时保持清醒,如何在能量波动中隐藏自己的气息,如何利用场的变化判断敌人位置。
最优秀的学生是那个土着猎人,他给维吉尔展示了意想不到的可能——当真罡场与大地连接时,猎人能感知到方圆一里内所有生物的热量信号。
“这不是战斗技能。”维吉尔对尼禄说,“这是全新的感知方式。如果发展下去,也许能创造出完全不同的战争形态。”
“但记住我们的目的。”尼禄提醒,“不是为了征服,是为了守护。”
一个月后,澳洲第一支正规防卫力量初步成型:
· 海军:三艘改装战船,配备小型投石机和弩炮,船员一百二十人
· 陆军:红石山防卫队三百人,快速反应小队五十人
· 特种:深红卫队十八人
举行成军仪式的那天,阳娃创作了一首新歌《铁与歌》。她在仪式上演唱,士兵们跟着合唱。
歌声中,维吉尔看着台下那些面孔——罗马人、中国人、阿拉伯人、土着人,如今都穿着统一的深蓝色训练服,肩上是同样的军旗徽记。
他想起了奥托,想起了刘混康,想起了自己曾经效忠的罗马和后来服务的大宋。
那些都是别人的文明,别人的秩序。
而现在,在这片红土地上,他们正在锻造属于自己的文明,建立属于自己的秩序。
不完美,不宏大,甚至有些简陋。
但它是从这片土地生长出来的,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上的生命而存在的。
仪式最后,尼禄走上台。他没有演讲,只是指挥士兵们齐唱那首四句军歌。
当“只护新芽破土声”的最后一句落下时,东方的天际,朝阳正从海平面升起。
金色的光芒照在训练场上,照在士兵们年轻的脸上,照在刚刚升起的军旗上。
维吉尔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深红真罡的脉动。
这一次,它没有沸腾,没有躁动。
只是安静地流淌,像血液流过心脏,像树液流过年轮。
他知道,这种力量找到了它的意义——
不是毁灭,不是征服。
而是守护那些破土而出的新芽,让它们有足够的时间,长成这片土地应有的模样。
远处,红石山上的高炉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炉火与晨光交相辉映。
在这片曾经只有白沙与海浪的土地上,一种新的可能性,正在铁与歌的锻造中,慢慢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