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达了清剿大食游击队的命令,想象着如同过去在广阔草原上围猎狼群一般,用他无坚不摧的铁骑将那些散兵游勇碾碎。然而,他遇到的不是狼群,而是无处不在的“地火”。
蒙古骑兵的集团冲锋,在崎岖的山地和狭窄的谷地威力大减。而那些神出鬼没的游击队,根本不与他正面交锋。他们化整为零,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发起了防不胜防的袭击。
地道战成为了蒙古人的噩梦。村庄之下,往往挖掘着四通八达、设有通风口和隐蔽出口的地道网络。当蒙古军队进入村庄清剿时,往往扑空,而下一秒,冷箭可能从水井、草垛、甚至灶台下方射出。粮草囤积点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敌人潜入焚毁;落单的巡逻队在夜晚被拖入黑暗,尸骨无存。铁木真派工兵挖掘,却时常触发陷阱,或被引入更加复杂的迷宫,损失惨重。
民心如水,更是难以捕捉。当地的民众,在黑衣大食教士和便衣战士的鼓动下,或主动参与,或被动掩护。他们为游击队提供食物、情报和藏身之所。蒙古人无法分辨谁是平民,谁是战士。严厉的镇压(如托雷在耶路撒冷所做)只会激起更强烈的仇恨和更广泛的反抗,而怀柔政策在血仇面前显得苍白无力。铁木真感觉自己一拳拳打在棉花上,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打在一片流动的沙海之中,力量被分散、吸收,无处着力。
他的万夫长、千夫长们开始变得焦躁、疲惫。昔日无往不利的野战之王,如今却被困在无形的泥潭里。战马在复杂地形中无用武之地,弓箭找不到明确的目标,军团的力量被无数细小的伤口一点点放血。
铁木真站在行营的高处,望着远处起伏的、看似平静的山峦,那双看惯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锐利眼眸中,第一次染上了一丝凝重与困惑。他能感觉到,一股炽热而顽强的“地火”,正在他帝国的基石下燃烧,灼烤着他的军队,也灼烤着他那颗习惯于征服和掌控的“天骄”之心。
“这仗……不该这么打。”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意识到,仅仅依靠弯刀和铁骑,似乎无法扑灭这来自土地和人民内部的火焰。一种新的、陌生的战争形态,正逼迫着这位草原雄主,去思考超越他过往所有经验的破局之道。而纳速鲁定支援的“圣战”联军,正携带着更精良的武器和更坚定的意志,从正面步步逼近。蒙古帝国,陷入了东西两线、正规与游击双重打击的空前困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