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靠回那把摇晃的木椅,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左腿的伤口开始报复性地剧烈抽痛。他强忍着,目光同样锐利如手术刀,扫过行军床上那具随时可能停止抽搐的躯体。“还有,”他补充道,声音低沉,“‘刻耳柏洛斯’的指挥权限链。最终按下按钮的人,或者组织,是谁?这个‘屠夫’…他知道的,恐怕远不止这些皮毛。”
时间在滴答的水声和伊戈尔时断时续的濒死喘息中,粘稠而缓慢地爬行。安全屋之外,弗罗茨瓦夫老城或许正沐浴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与寂静中。但在这地底深处,一场关乎百万生灵、关乎河流与土地存续的倒计时,已然随着伊戈尔那破碎的呓语,冰冷地启动了秒针。
熔炉基地的超级算力正在浩如烟海的数据荒漠中疯狂掘进,寻找着那致命的真相碎片。而在这座散发着霉变、血腥与无形辐射恐惧的地下囚笼里,两个伤痕累累的猎人,如同最坚韧的守墓人,守着一个仅剩一口气的“地狱守门人”,等待着下一次撬开他牙关的机会。下一次,或许就是最后的机会,也是人类最后的机会。
滴答。又一滴水珠落下,在浅浅的水洼中溅起微小、冰冷的涟漪。
时间在生与死的拉锯中艰难地流逝了大约四十分钟。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伊戈尔的状况在汉斯远程精确到毫克的药物维持指令下(通过龙云的手执行),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勉强维持在“活着”这条最底线的刻度之上。他的呼吸依旧微弱、急促,带着不祥的杂音,监测仪上的波形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至少,那要命的警报声没有再疯狂响起。
突然,龙云耳中的骨传导耳机传来渡鸦的声音,冷静中压抑着火山喷发前的凝重:“‘幽灵’,‘火种’,初步验证结果。优先级最高项。”
龙云立刻将耳机切换到小队共享频道。陈云峰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如同两盏探照灯。
“说。”陈云峰的声音低沉。
“第一,卫星合成孔径雷达历史扫描比对。”渡鸦的语速极快,背景是海量数据流过的呼啸声,“贝尔格莱德城堡下方,卡莱梅格丹公园区域,存在多处深层异常结构回波,与已知的奥斯曼时期地下工事网络部分吻合,但在关键节点区域,出现深度和规模远超历史记录的异常空洞。回波特征…显示有极高密度、大面积金属屏蔽层存在。符合‘铅罐’描述。”
地下室里的空气骤然又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