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失重感后,他们并没有坠入深渊,而是落在了一片……相对松软、厚实、带着温热感的……灰烬与尘埃堆积的地面上!
尘土飞扬。
几人咳嗽着,挣扎着爬起,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封闭的、半球形的……地下洞窟。
洞窟的规模比五行祭坛略小,但依然十分辽阔。穹顶高约数十米,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到顶部。洞窟的地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灰白色的、细腻的灰烬,有些地方灰烬下还隐约能看到焦黑的、扭曲的木材残骸和破碎的陶片,仿佛这里曾经堆积过大量的可燃物,并被彻底焚烧过。
空气灼热、干燥,弥漫着那股挥之不去的烟火与奇异香料的气味。洞窟内的光线并非完全黑暗,而是来自……洞窟中央。
那里,并非祭坛,也非机械。
而是一棵……树。
一棵巨大无比、形态却极其诡异、令人望之悚然的……树。
它并非生长在泥土中,而是从洞窟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暗红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圆形“火塘”中“生长”出来。树干粗壮无比,直径超过十米,通体呈现出一种焦黑碳化、却又隐隐透出暗红色纹路的狰狞质感,仿佛曾被地狱之火反复灼烧、却始终未曾彻底焚毁。树皮皲裂,裂缝深处不时窜出几缕细小的、暗红色的、没有热量的“火苗”。
树干向上延伸约二十米后,便不再有正常的枝叶。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扭曲盘绕、如同痛苦挣扎的手臂般伸向四面八方的……焦枯枝杈。这些枝杈同样焦黑,末端尖锐,许多枝杈上,竟然……悬挂着东西。
不是果实。
是……茧。
或者说,是由暗红色、半透明的、仿佛凝固血浆或琥珀般的物质包裹而成的……椭圆形茧状物。
这些茧大小不一,小的如拳头,大的足有半人高,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悬挂在那些焦枯的枝杈上,随着洞窟内灼热气流的涌动而微微摇晃,如同某种邪恶宗教仪式中悬挂的献祭品。有些茧是完整的,内部隐约能看到模糊的、蜷缩的阴影;有些茧则已经破裂,里面空空如也,或者残留着少许干涸的、暗红色的痕迹。
而整棵巨树,以及树上悬挂的无数血茧,都在散发着一种微弱却恒定、仿佛源自生命与灵魂最深处燃烧的……暗红色光芒。正是这光芒,照亮了这个封闭的洞窟,带来一种温暖与邪恶并存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光明。
更令人心悸的是,林深和女子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棵巨树,这些血茧,以及这个洞窟本身,都散发着一种与五行祭坛的火怨灵、尤其是与陈婉的火怨灵虚影……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悲怆与执拗的……火系力量波动!
仿佛这里,是“火”的归宿,是“献祭”的终点,是无数如陈婉那般以火焰形式终结或存在的魂灵,最终汇聚、沉淀、或者说……被束缚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女子声音干涩,冰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棵诡异的巨树和密密麻麻的血茧,握着冰刃的手微微发颤。这里的火系能量场强大而邪异,对她的冰系灵能产生了天然的压制和排斥感,让她非常不舒服。
林深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巨树根部、火塘边缘的一样东西……牢牢吸引住了。
那里,插着一把……剑。
一把造型古朴、剑身狭长、通体呈现暗沉乌金色、表面布满了细密如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的……长剑。
长剑斜插在火塘边缘的灰烬中,只露出半截剑身和剑柄。剑柄样式简单,没有任何装饰,却散发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内敛而锋锐的寒意。最奇特的是,剑身那些暗红色的纹路,此刻正随着洞窟内暗红光芒的明灭,而同步地微微脉动着,仿佛与这棵巨树、与整个洞窟的“火”之气息,形成了某种既对抗又共生的微妙平衡。
而之前母亲显化指引的翡翠光箭,在将他们引到这个破洞后,便彻底消散了。但林深能感觉到,那光箭最后“指向”的终点,似乎就是……这把剑!
火?照亮归途?钥匙?
难道……指的是这把剑?
林深心脏狂跳。他强忍着洞窟内灼热气息带来的不适和那股深沉悲怆的火系精神压迫,一步步,朝着火塘边缘、朝着那把剑,走去。
女子想要阻止,但看到林深那决然的眼神,以及此刻身处陌生绝境的现状,她最终只是握紧了冰刃,警惕地护卫着昏迷的陈瑶和沈念的冰柩,目光紧紧跟随着林深。
脚下的灰烬很厚,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有些地方还残留着余温。越靠近火塘和巨树,那股灼热感和精神压迫就越强。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悲伤的低语在回荡,诉说着无尽的牺牲、离别与无法熄灭的执念。
林深终于走到了火塘边缘,站在了那把剑前。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这把剑的非凡。剑身长约四尺,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与周围灼热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并非雕刻或镶嵌,更像是从剑身内部自然生长出来的“脉络”,随着靠近,林深左肩的逆蛇胎记竟然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悸动,仿佛与这些纹路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握住了冰凉坚实的剑柄。
入手沉重,却异常贴合。
就在他握紧剑柄的刹那——
“轰——!!!”
整个洞窟,猛地一震!
不是物理震动,而是……能量层面的剧烈共鸣!
以林深手中的长剑为中心,一道纯粹、炽烈、却并非灼热、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与“指引”意蕴的……赤金色光芒,猛然从剑身爆发出来!
光芒瞬间驱散了洞窟内那令人不适的暗红色辉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光芒所过之处,那些悬挂在焦枯枝杈上的血茧,仿佛受到了刺激,纷纷剧烈地颤动起来!茧壳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挣扎、却又似乎带着一丝解脱渴望的面容虚影!
与此同时,林深脑海中,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剑柄与胎记的双重链接,疯狂涌入!
他看到了!
看到了一幅更加古老、更加宏大的……献祭场景!
不是五族逼宫,不是阮家实验室。
而是在无尽岁月之前,某个文明面临灭绝危机时,无数自愿者走入“生命之火”,将自身的生命、记忆、存在痕迹,奉献出来,凝聚成这棵“归墟之树”和这把“火照之剑”,以此为“灯塔”和“坐标”,为文明的幸存者指引出一条跨越时空、通往“新家园”的……归途!
这把剑,是“火种”,是“路标”,是无数献祭者执念与希望的凝结!它本身不具备强大的攻击力,却拥有破妄、指路、唤醒希望的奇异力量!它能照见虚妄,指引正确的方向,甚至能在绝境中,唤醒生灵内心最深处的求生之火与勇气!
而那些血茧……则是历代以来,在此地以类似方式终结、或者被某种力量吸引束缚于此的、蕴含强烈“火”之属性执念的魂灵残留。他们并非纯粹的怨灵,更像是陷入了永恒沉眠、等待“引路人”的……迷途者。
陈婉的魂灵,或许在五行祭坛湮灭后,其最核心的一点执念与“火”之本源,也被吸引到了这里,化为了其中一个血茧?所以母亲的显化才会指引他来到这里?因为这里,有能“照亮归途”的“火”——这把火照之剑!同时,这里也可能有“钥匙”——这把剑或许能打开通往青山监牢的某条捷径,或者具有其他关键作用?
信息洪流汹涌而过,林深头痛欲裂,却死死握紧了剑柄,不肯松手。
他明白了。
这就是“火照归途”!
以无数献祭者的生命之火为代价,铸造的、指向希望与生路的……永恒灯塔!
而此刻,这把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火照之剑,因为他这个身负特殊血脉、特殊胎记、且心怀强烈“指引同伴归去”执念的人的到来,而被……唤醒了!
“铮——!”
剑身发出一声清越无比的铮鸣,赤金色的光芒稳定下来,不再爆发,而是化作一圈柔和却坚定的光晕,以长剑为中心荡漾开来。
光晕扫过林深,他感觉身体的疲惫和灵魂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一丝,一股暖流顺着剑柄流入体内,带来微弱却真实的力气和清醒。
光晕扫过女子,她惊讶地发现,那股压制她的邪异火系能量场被大幅削弱了,冰系灵能运转重新变得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