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冲击力让林深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感觉全身的骨头和内脏都错了位，尤其是胸口那被规则惩罚过的区域，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深入骨髓的钝痛和虚弱感。左臂的晶化刺痛更是尖锐地提醒着他自身的异化。
身旁传来良言更加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喘息声，以及他那把标志性的逆鳞手术刀掉落在地发出的清脆“当啷”声响。他体内的芯片反噬似乎因为离开了档案库规则的核心范围而暂时平息了一些，但胎记灼烧带来的巨大痛苦和体力精神的透支显然并未立刻消失，他依旧虚弱不堪。
黑暗中，一时之间只有两人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混合着从上方管道口隐约传来的、档案库毁灭的余波轰鸣。
林深挣扎着摸索周围。地面冰冷潮湿，似乎是水泥地，积着一层薄薄的、粘腻的污水。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铁锈味、还有一种……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雨水的气息？这深处地底，何来的雨水？
他抬起头，透过极度的黑暗，隐约看到头顶极高处，似乎有一线微光，那应该是他们掉下来的通风口，此刻看来如同星辰般遥远。而他们所处的地方，像是一条狭窄的、废弃的地下维护通道，前后都延伸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丝冰凉的、湿润的触感，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滴答……滴答……”
很快，细密的、冰冷的雨滴开始从通道顶部的某些缝隙中渗漏下来，渐渐连成了丝线，形成了一场在这地下空间诡异出现的、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打湿了地面，也打湿了他们的衣服和头发，带来刺骨的寒意。这雨水似乎格外冰凉，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污浊感。
“咳……咳咳……”良言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挣扎着坐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掉落在旁的手术刀，紧紧握回手中。刀身上的逆鳞纹路没有再发光，只是沉默地吸收着微光，仿佛也耗尽了能量。他靠在潮湿的墙壁上，胸口起伏，努力平复着呼吸。
两人沉默地坐在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上的灰尘、血迹、粘液，以及那难以言喻的疲惫、惊悸与各自沉重的秘密。
“为什么……”良久，林深终于嘶哑着开口，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和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执拗，“为什么救我？又为什么阻止我？那份病历……‘时墟病毒携带者’……到底是什么？”
良言沉默着，只有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的声音，以及他压抑着的、因内伤而略显紊乱的呼吸声。黑暗中，林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气息，那是一种仿佛背负着整个地狱的疲惫。
“那份病历……”良言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仿佛声带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渗出痛苦，“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有些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你……”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告诫。
“包括你吗？”林深逼问，他挣扎着坐直身体，无视身体的疼痛，目光试图穿透黑暗锁定良言，“你也是‘有些人’之一吗？钟表房里的幻象……那个追杀她的人，是不是你？！”他想起了那惊鸿一瞥，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追赶母亲的场景，心口如同被冰锥刺中。
良言的身体猛地绷紧了。即使在一片黑暗中，林深也能感受到那股骤然升起的、如同困兽般的紧张和痛苦。空气中弥漫开一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我……”良言的声音充满了撕裂般的挣扎，他似乎想说什么，辩解或者承认，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度疲惫、仿佛耗尽了一切力气的叹息，那叹息在雨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你不明白。”这句话苍白无力，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
“那就让我明白！”林深的声音激动起来，他猛地抓住良言湿透的、冰凉的手臂，触手一片冷硬，“我妈留下的警告！‘活性归零是陷阱’！这该死的神域警示！还有‘容器’！阮家！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和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子弹般射出，在这雨中的黑暗通道里回荡，撞击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敲打着两颗同样混乱而痛苦的心。
良言猛地挥开了他的手，力道之大让林深踉跄了一下，后背撞上冷湿的墙壁。
“闭嘴！”良言低吼道，声音中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边缘感，那是一种长期压抑后濒临决堤的失控，“别再问了！离开这座医院！趁现在还来得及！忘了你看到的一切，忘了云薇，忘了我！活下去！”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绝望的意味，仿佛在给予一个自己深知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苍白无力的忠告。
就在这时——
“咔哒……咔哒……咔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