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不再看陈远，目光重新投向远方那越来越近的烟尘龙卷，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卸下所有伪装后的疲惫和苍凉：
“老子十六岁就在这灰烬堡垒当兵，从最底层的小兵蛋子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三十多年了……见过它被变异潮围攻，见过内部叛乱，也跟其他堡垒干过仗……这里就像个打不烂的铜豌豆，多少次都快咽气了，最后都他妈挺过来了。”
他伸出手，摩挲着冰冷的城墙垛口，像是在抚摸老伙计的皮肤。
“以前老子总想着捞油水，占便宜，觉得这将军当得真他妈憋屈，上面有总部压着，下面一群狼盯着。可现在……真到了要跟它说再见的时候，心里还真他娘的……不是滋味。”
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油滑甚至有些好色的将军，此刻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痛惜和决绝。
他不再是一个算计人心，享受上层奢靡的领主大人，只是一个要与自己守护了半生的地方共存亡的老兵。
一个真正的罗缜将军！
陈远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
他能理解这种感情，虽然他未必有。
“将军！”一名参谋跑过来，声音急促，“能量屏障充能完毕！但根据计算，在‘裁决之锤’的持续轰击下，最多只能维持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罗缜喃喃道，随即猛地挺直了腰板，所有软弱的情绪瞬间被压回眼底，他眼中重新燃起凶悍的光芒，“够用了！传令！所有炮位，给老子瞄准了打！就算屏障碎了，也要在城墙塌之前，啃掉他阿瑞斯几颗牙！”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城墙上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震动，那是成千上万敌人和重型装备逼近时，大地的哀鸣。
陈远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和硝烟的味道灌入肺腑。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二十几个虽然紧张，但眼神里更多是跃跃欲试的队员。
“都听好了！”陈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待会儿打起来，别他妈傻乎乎地站在最前面当靶子！利用你们的异能，找机会，抽冷子给老子干他娘的！弄死一个不亏，弄死两个血赚！但谁要是敢不听命令擅自冲锋，死了老子也要鞭他尸，听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低吼。
就在这时，远方天际线上，几个黑点率先出现，并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是‘猎蝠’飞行器！防空炮准备！”罗缜厉声喝道。
呜——！
刺耳的防空警报再次拉响。
城墙各处，粗长的防空炮管开始调整角度，发出机械转动的嗡鸣。
几乎同时，那几架涂着烈日徽章、造型狰狞的飞行器腹部打开，投下了数枚拖着尾焰的制导炸弹！
“拦截！”罗缜嘶吼。
砰砰砰——！
密集的防空炮弹在空中炸开一团团黑色的烟云。
大部分炸弹被凌空打爆，但依旧有两枚突破了火力网，狠狠撞在了淡蓝色的能量屏障上！
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能量屏障剧烈地闪烁起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开剧烈的涟漪。
整个城墙都在微微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