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太行山脉,寒意渐浓,山风如刀,割面生疼。清晨的雾气终日不散,缠绕在山谷之间,仿佛一层灰白的纱幕,将连绵的山林与隐蔽的沟壑尽数笼罩。在这片被战火反复灼烧的土地上,军工车间的炉火依旧不熄,机器轰鸣声穿透晨雾,轻机枪与掷弹筒的生产正有条不紊地推进。新毕业的技工们穿着崭新的工装,跟在老工人身后,一边记录操作要领,一边动手实践,车间里洋溢着一股新生的力量与希望。
然而,李铮却无法轻松。他站在车间外的高坡上,望着远处蜿蜒的山路,眉头紧锁。往年的这个时候,日军早已开始大规模“扫荡”,炮火声时常震彻山谷。可今年,太安静了。没有大规模调动的迹象,没有侦察机的盘旋,甚至连边境的哨所都报告“一切正常”。可正是这份反常的宁静,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他太了解敌人了,平静的背后,往往酝酿着更阴险的杀机。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侦察兵小张便冒着刺骨寒风,翻山越岭,气喘吁吁地冲进车间,手中紧攥着一封被油纸包裹的紧急情报。他的眉毛上结着霜,声音因奔跑而颤抖:“李主任!张营长让我立刻把这份情报交给你!十万火急!”
李铮接过情报,手指微微发紧。他迅速拆开油纸,展开电文,目光如炬地扫过每一行字。情报内容令人震惊:日军指挥官坂田信哲已彻底放弃过去“全面扫荡”的战术,转而实施一种全新的“小股多批”袭扰策略。他将部队化整为零,分成10至20人不等的小股分队,伪装成当地百姓、商旅,甚至模仿八路军游击队的装束与行动方式,悄然潜入根据地腹地。他们的任务不再是正面强攻,而是精准破坏——重点目标是交通线、煤矿、铁矿、弹药库和军工生产设施。其目的明确:切断后勤命脉,瘫痪生产体系,从内部瓦解根据地的抗战能力。
“不好!”李铮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声音低沉而急促,“这招太毒了!小股部队目标小,行动快,伪装性强,极易混入我方防线。他们不求决战,只求破坏,打完就撤,让我们防不胜防!一旦让他们摸到车间附近,哪怕只炸毁一台机床,都会影响整条生产线!”
他立刻下令召集张大山、吴天浩、徐小眼、刘满仓等骨干人员,在车间最深处的防空洞内召开紧急军事会议。防空洞内灯光昏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根据地地形图,众人围立四周,神情凝重。
“坂田这招,确实阴险。”张大山用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几条山路,“我们过去防的是大军压境,主力都部署在外围防线,设伏、布雷、建哨所,可现在敌人化整为零,像毒蛇一样钻缝隙,从山脊、密林、小道渗进来,我们的防线再密也挡不住这种‘蚂蚁啃骨’式的渗透。”
刘满仓紧握拳头,声音低沉:“更麻烦的是,咱们的煤矿在黑石沟,铁矿在鹰嘴崖,都在偏远山区,守卫力量薄弱。矿工们大多是半工半农,武器也不足。一旦被日军突袭,炸了井口或毁了矿道,炼钢的原料就断了,车间就得停工。交通线要是被切断,前线的弹药补给也会中断,战士们拿什么打仗?”
吴天浩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日军这次是动了脑筋。他们吃过大扫荡的亏,知道正面强攻代价高、收获小。现在改打‘消耗战’,专挑软肋下手。我们必须改变思路——不能再只靠固守,而要主动防御,建立‘预警—反应—反击’的联动机制。”
李铮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坚定如铁:“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立刻行动!第一,加强外围侦察。张大山,你立刻组织精锐侦察组,24小时轮班,在所有可能的渗透路径设哨巡逻,尤其是夜间和雾天;第二,刘满仓,你负责组织民兵和运输队,对交通线进行全面排查,在桥梁、隧道、陡坡等关键点设立观察哨,一旦发现异常,立即通报;第三,吴天浩,你协助我整顿车间防御,成立自卫队,由徐小眼任队长,组织新老工人进行军事训练,学习近战、夜战、反击战术;第四,立即向总部发电,请求增派兵力,支援重点矿区和交通节点。”
会议结束,命令迅速传达。张大山从守卫部队中抽调20名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五支侦察小队,分散到根据地西部、北部的七个主要山口,携带望远镜、信号弹和短波电台,实行“三班倒”巡逻制。他们白天隐蔽潜伏,夜间加强警戒,连山间野兔的动静都不放过。
刘满仓则带领运输队和民兵,对长达三十余里的运输线展开拉网式排查。他们在三座桥梁下埋设了简易地雷,在两处陡坡设置了滚木礌石陷阱,并在五个制高点搭建了了望塔,每塔配备两名哨兵,昼夜值守。同时,他赶赴黑石沟煤矿,组织矿工成立自卫队,发放步枪、手榴弹,进行简单战术训练,甚至在矿井口堆砌沙袋工事,准备巷战。
李铮亲自带领车间工人和新技工,组建了三十余人的车间自卫队。每天清晨和傍晚,他们都在空地上进行操练:徐小眼教他们如何持枪隐蔽、如何识别伪装、如何在遭遇敌袭时迅速集结反击。新技工们虽无实战经验,但个个斗志昂扬。一名刚满十八岁的技工说:“我学了三个月车床,就是为了造枪打鬼子,现在敌人想来破坏,我们绝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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