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咸阳宫的方向。宫墙深处,嬴政正在与李斯商议对策,可面对这无影无踪的流言,就算是能破地仙虚影的法家剑,也显得束手束脚——你可以斩杀叛乱的修士,却无法斩杀每个人心中的怀疑;你可以焚毁禁书,却无法焚毁口耳相传的谣言。
流言还在继续发酵,甚至开始扭曲事实,编造出更离奇的版本。
有人说,嬴政的祖巫血脉是当年吕不韦用“换血术”伪造的,真正的祖巫后裔早就被他秘密处死在雍城地宫;有人说,秦孝公与卫鞅推演“九环锁灵阵”时,曾留下预言“血脉不正,阵环必裂”,如今第一环已经出现了裂纹;更有人说,看到吕不韦的魂魄化作白鸟,在咸阳宫上空盘旋,哭诉说嬴政“偷了他的法统”。
这些流言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咸阳城的每个角落,连最坚定的法家修士都开始感到不安。在渭水河畔的“明法台”前,几个当年跟随卫鞅焚禁书的老修士聚在一起,看着台基上那道被流言传为“天谴裂痕”的缝隙,面色凝重。其中一个老修士抚摸着台基上的法家符文,喃喃道:“商君当年说‘法立则国安’,可现在法还在,人心怎么就乱了?”
百姓的疑虑渐渐变成了公开的质疑。
在咸阳的“灵材集市”上,一个卖灵米的摊主与收税的法家小吏发生了争执。摊主指着筐里色泽暗淡的灵米,大声嚷嚷:“这米之所以长不好,就是因为祖巫血脉污染了灵田!你们法家只知道收税,怎么不问问上天为什么降罪?嬴政要是真有天命,怎么连灵米都护不住?”
小吏气得脸色发白,按秦法,当众质疑政令者可处“笞刑”,可他看着围上来的百姓们那一双双怀疑的眼睛,竟迟迟不敢下令动手——他怕自己一动手,就坐实了“法家蛮横,不准百姓说话”的流言。
更严重的是,流言开始影响军队的士气。在咸阳城外的“锐士营”,有士兵私下议论,说上次演练时“军阵炼神”之法威力减弱,是因为嬴政的祖巫血脉不纯,无法再引动龙气加持。甚至有军官发现,部分士兵在佩戴“军功丹道”的勋章时,会偷偷用符纸包裹,生怕沾染上“邪血”的气息。
公孙衍站在茶馆二楼的窗边,看着下方人头攒动、议论纷纷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从袖中取出一枚“传讯符”,注入灵力后低声道:“第一阶段目标达成,流言已入人心,下一步可散布‘嬴政欲废宗室,独揽灵脉’的消息,激化宗室与法家的矛盾。”符纸化作一道青烟飘向远方,那是给城外吕党残余的信号。
与此同时,欧冶在城外的“终南山灵脉”节点处,正将最后一道“惑心咒”刻在石碑上。石碑周围的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灵气波动变得忽强忽弱。他看着自己刻下的咒文——那是用奇门遁甲中的“阴符经”改编而成,能模仿祖巫血脉的气息,让灵脉产生“被污染”的假象。“嬴政啊嬴政,你用秦法束缚天下,我就用流言让天下怀疑你的法。”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阿蛮则带着几名南疆修士,在咸阳城的十二个城门下埋下了新的“残魂符”。这些符纸中混入了“尸蛊”的虫卵,能在夜间散发出类似祖巫血脉的腥气,让百姓更加相信“邪血污染”的说法。“等虫卵孵化,这城里的哭声会更凄厉。”阿蛮抚摸着竹筒里的母蛊,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到时候,就算法家有通天本事,也捂不住悠悠众口。”
咸阳城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白日里,百姓们见面不再谈收成、谈修炼,而是交换着最新的流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虑和恐惧;到了夜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残魂的哭泣声和灵脉紊乱的嗡鸣声在回荡。曾经因新法而充满活力的都城,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被恐惧笼罩的孤城。
嬴政在咸阳宫的“法道殿”里,看着下方呈上来的奏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奏报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流言的传播情况:哪个集市出现了新的谣言,哪个灵脉节点出现了异动,哪个宗室贵族在私下串联……最让他震怒的是,连启灵院的学童都开始传唱污蔑祖巫血脉的童谣。
“一群跳梁小丑!”嬴政猛地将奏报拍在案上,案上的镇纸被震得跳起,“不过是些虚妄之言,竟能让满城人心惶惶?韩非子,你的法家剑呢?李斯,你的律法呢?”
韩非子躬身道:“陛下息怒,这些流言掺杂了‘惑心咒’和残魂术,寻常法术难以破除。更棘手的是,它们依附在地脉灵气中传播,除非能彻底净化全城灵脉,否则很难根除。”
李斯补充道:“百姓愚昧,容易被妖言蛊惑。臣已下令逮捕了几个散播流言的首要分子,可杀了一个,又冒出十个,根本斩不尽。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部分宗室也在暗中推波助澜,他们借着流言质疑陛下的继位合法性,要求‘重议祖制’。”
嬴政的手指紧紧攥住腰间的镇法佩,佩印上的“受命于天”四个字仿佛在灼烧他的掌心。他知道,这些流言的真正目的,不是让百姓恐慌,而是动摇他的统治根基——否定他的祖巫血脉,就是否定他的天命;质疑他的继位合法性,就是否定秦法的传承。这是吕不韦的绝地反击,用无形的流言,对抗他有形的皇权与法统。
“宗室……”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嬴傒那边有动静吗?”
“奉法侯(嬴傒)已在宗室中公开驳斥流言,称‘陛下继位符合献公遗训’,还斩杀了两个散布谣言的远亲。”李斯答道,“但部分旁支宗室仍在观望,甚至有人偷偷与城外仙门联系,恐怕……”
嬴政没有再说话,而是走到殿外的高台上,望着笼罩在阴霾中的咸阳城。远处的终南山灵脉若隐若现,灵气波动如同垂死之人的呼吸,微弱而紊乱。他能感觉到,城中百姓的信仰正在崩塌,对秦法的敬畏正在被怀疑取代,而这比任何叛乱都更危险——刀枪可以用武力镇压,人心散了,却难再聚拢。
“必须拿出证据。”嬴政低声道,声音坚定,“用铁证砸碎这些流言,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法统传承!”
韩非子和李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证据?秦法的竹简还在,献公的遗诏还在,可这些在诡异的流言和灵脉异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百姓要的不是冰冷的律法条文,是能让他们信服的“天意”证明,是能驱散恐惧的“传承有序”的铁证。
就在这时,景渊匆匆走进殿内,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竹简,竹简上的法家符文正闪烁着微弱的金光。“陛下,长老!”景渊激动地喊道,“臣找到了!臣在太史令府的密室里,找到了记载秦献公至秦孝公时期变法的原始竹简!这些竹简上有历代秦王的龙气印记,还有商君的精血符文,足以证明秦法传承有序,陛下继位完全符合祖制!”
嬴政猛地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卷竹简上。阳光透过殿门照在竹简上,符文的金光似乎变得明亮了几分。他知道,这或许就是打破流言的关键——不是靠法家剑的锋利,也不是靠皇权的威压,而是靠那穿越数十年岁月、凝结着秦法初心与血脉传承的铁证。
咸阳城的流言还在继续,恐惧还在蔓延,但在法道殿的这一刻,一道希望的光,正从泛黄的竹简中缓缓透出,准备驱散笼罩在都城上空的阴霾。而这道光的主人,景渊——景监的孙子,即将带着这份沉甸甸的证据,走上咸阳的街头,用历史的真实,对抗虚妄的流言,为下一阶段的法统保卫战,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