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格在山海屯住了下来,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融入张西龙的生活,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靠近这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张西龙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扰。这个蒙古族姑娘的热情像一团火,灼热而直接,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习惯了山林里的冷静博弈,习惯了与家人相处的温情脉脉,却从未应对过如此炽烈的情感表达。他试图保持距离,但其其格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出现在他身边。
这天,张西龙准备去查看之前设在二道梁子的几个套索。他刚拿起猎枪,其其格就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蹦了过来,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略显宽大的旧棉袄棉裤(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脚蹬一双不太合脚的乌拉草鞋,头上还歪戴着一顶狗皮帽子,打扮得不伦不类,却兴致勃勃。
“张大哥!你要进山吗?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乱!”其其格仰着脸,大眼睛里满是期盼。
张西龙眉头紧锁,断然拒绝:“不行!山里危险,不是你去的地方。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我不怕!我会小心的!你就带我去看看吧,我还没见过你怎么下套子呢!”其其格扯住他的衣袖,轻轻摇晃,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张西龙语气强硬,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院子。其其格看着他的背影,委屈地撅起了嘴,但眼神里的倔强却丝毫未减。
张西龙独自进山,检查套索。运气不错,套住了一只肥硕的野兔和两只沙半鸡。处理猎物时,他的动作熟练而精准,脑子里却不时闪过其其格那执拗又带着委屈的眼神,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回到家里,其其格似乎已经忘记了早上的不快,又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猎物,问这问那。张西龙只是含糊地应着,尽量避开与她的直接接触。
腊月二十四,扫房日。家家户户都要洒扫庭院,清洗器具,拆洗被褥,准备干干净净过年。张家自然也忙碌起来。
其其格挽起袖子,也非要帮忙。她抢着去擦窗户,结果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她去帮王梅红拆洗被褥,却弄得满地是水,自己身上也湿了大半;她甚至想帮张西龙修补渔网,那纤细的手指根本拽不动粗硬的尼龙线,反而被勒出了红痕。
看着她笨手笨脚、却努力想融入的样子,王梅红是又好气又好笑,林爱凤心里则是五味杂陈。她能感觉到这个姑娘对丈夫毫不掩饰的好感,作为妻子,心里自然不舒服,但其其格眼神清澈,行事虽然莽撞却并无恶意,她也说不出重话。
张西龙更是头疼,只觉得这姑娘就是个麻烦精。他宁愿去面对一头暴怒的野猪,也不想应对其其格这水磨工夫般的纠缠。
傍晚,趁着其其格在灶间帮(添)忙(乱)的时候,林爱凤找到在院子里收拾工具的丈夫,轻声说道:“西龙,其其格姑娘……她好像对你……挺上心的。”
张西龙动作一顿,叹了口气:“我知道。可她就是个孩子心性,一时冲动罢了。等新鲜劲儿过了,自然就回去了。”
“我看没那么简单。”林爱凤忧心忡忡,“她看你的眼神……跟我当年看你的时候,有点像。”
张西龙闻言,心中一凛,抬头看向妻子。林爱凤的眼神温柔而带着一丝隐忧。他握住妻子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爱凤,你别多想。我心里只有你和孩子,只有这个家。其其格是客,等她家里人来找,或者过完年,我就送她走。”
林爱凤看着丈夫真诚的眼神,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轻轻点了点头。
然而,其其格的“攻势”并未停止。腊月二十五,张西龙和栓柱等人要去饮马河进行又一次冬捕。其其格得知后,早早就在河边等着了。这一次,她没有吵闹着要跟下水,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岸边,怀里抱着一个暖水壶。
当张西龙等人顶着寒风,从冰窟窿里拉起沉甸甸的渔网,收获颇丰时,其其格立刻小跑着过去,将暖水壶递到张西龙面前,声音清脆:“张大哥,喝点热水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