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不少,有些人讪讪地散开了,但还有几个长舌妇踮着脚往里瞅。
栓柱凑过来,低声道:“西龙哥,这事闹的……用不用我们去‘说道说道’?”他眼神瞥向那几个还在嘀嘀咕咕的妇女。
张西龙摆了摆手,强压下火气:“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跟她们计较,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这种事越是解释、越是压制,反而传得越快。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实际行动和态度来证明。
他转身回屋,对王梅红和林爱凤说:“娘,爱凤,你们就在家,该干啥干啥。我这就去公社发电报。”
他推上自行车,刚要出门,老支书背着手走了过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西龙啊,这事我听说了。”老支书叹了口气,“年轻人,感情冲动可以理解,但这事做得太出格了!现在屯里风言风语不少,你得处理好,可不能影响家庭和睦,也不能坏了咱们屯的风气!”
“支书,您放心!”张西龙郑重地说道,“我张西龙行的端做得正!绝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这就去跟她家里联系,彻底断了她这念头!”
“嗯,你办事,我放心。”老支书点点头,又压低声音道,“不过西龙啊,经过这事……屯里有些人对你,怕是会有想法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你往后,行事得更谨慎些。”
张西龙心中一凛,知道老支书这是在点拨他。人红是非多,他这段时间风头太盛,难免会招人嫉妒,这次的事,正好给了那些人嚼舌根子的由头。
“谢谢支书,我明白了。”张西龙感激地点点头。
他骑着自行车,顶着正月里的寒风,一路疾驰到了公社。找到邮局,他斟酌词句,给其其格的父亲乌力罕发了一封言辞恳切却又态度鲜明的电报。在电报里,他先是再次强调了救人之事纯属偶然,无需挂怀,然后严厉斥责了其其格这种不顾礼法、不计后果的荒唐行为,指出这不仅严重伤害了他的家庭,更会毁掉其其格自己的名声和未来。他强烈要求乌力罕严格管教其其格,彻底断绝其不切实际的念头,并表示以后不希望再有任何联系。
发完电报,张西龙心里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一些。他知道,以其其格家族的势力,乌力罕看到电报后,绝不会任由女儿如此胡闹下去。
回到屯里,张西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该干嘛干嘛。有人旁敲侧击地问起,他就板着脸回一句“子虚乌有,别再以讹传讹”,便不再多言。他带着栓柱等人继续去饮马河冬捕,收获依然丰硕;他在家陪着孩子,帮着媳妇做家务,对林爱凤愈发体贴;他去给屯里几位长辈拜年,态度恭敬,礼数周全。
他的沉稳和坦然,以及那份对妻子毫不掩饰的维护和爱意,渐渐压下了那些流言蜚语。大多数人还是明事理的,知道这事归根结底是其其格一厢情愿,张西龙并无过错。加上张家平日与人为善,猎队兄弟也力挺张西龙,那些不和谐的声音很快就小了下去。
几天后,乌力罕的回电到了。电报里,乌力罕语气极其羞愧和愤怒,连连向张西龙道歉,表示已经严厉禁足了其其格,并会尽快给她安排婚事,绝不再让她来打扰张西龙的生活。他还随电汇来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说是赔偿张西龙家的“名誉损失”,被张西龙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终于渐渐平息。但其其格这“惊世骇俗”的举动,却成了山海屯历史上一段令人唏嘘的插曲。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性的复杂,也考验了张西龙与林爱凤之间感情的坚固。经过这次事件,张西龙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树大招风”的道理,行事愈发低调稳妥。而他和林爱凤的感情,也在经历了这次外在的冲击后,如同被烈火淬炼过的真金,变得更加熠熠生辉,不可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