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蹲在柳树屯的账本前,看王寡妇用红毛线绣的监账记录——歪歪扭扭的字按满了红指印,比会计的毛笔字还显眼。
这就是你们说的民间规程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杨靖直起腰。
老周带着两个穿蓝布工作服的人站在身后,鞋跟在雪地上踩出三个深印子。
他手里捏着本小河屯的工单册,封皮磨得发旧,边角却用浆糊仔细粘过。
杨靖没动,只朝刘会计使了个眼色。
刘会计赶紧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层层打开,露出本皮面发皱的《十屯异录台账》:周主任您看,上个月十屯联审,共查出十七笔错账。
有李二柱多记半车粪的,有王大妮漏记三斤盐的——处理结果全在第二页公示。
老周翻开本子,指腹划过纸上的墨迹。
其中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纸条,是双河屯老会计的字:错记原因:眼花看错秤杆,自愿扣三日工分,另送半袋土豆赔礼。
你们这......老周顿了顿,倒比我当年在供销社交的账本实在。
杨靖没接话,只盯着老周手里的铅笔——那是供销社特供的枣红色铅笔,笔杆上还留着刀削的痕迹。
老周翻完最后一页,突然把铅笔往杨靖手里一塞:这半盒铅笔,刀我削好了。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字写大点,别让老太太们看瞎了眼。
深夜的冷风卷着雪粒子灌进领口。
杨靖裹紧棉袄往仓房走,远远就见张大山猫着腰蹲在墙根,手电筒的光在雪地上晃出个黄圈。
靖子!张大山压低声音招手,后窗有动静,我追出去二里地,就剩这半块窝头。他摊开手掌,冻硬的窝头沾着草屑,看着像外屯的,鞋印是胶鞋,码数不大。
刘会计跟着跑过来,眉毛拧成麻花:这要让上边知道有人偷学规程......
偷学总比偷粮强。杨靖蹲下身,用树枝拨了拨雪地上的脚印,刘叔,去把新印的《规程手册》拿两本。
念慈,你柜子里那副新手套呢?
王念慈立刻明白,转身回屋取来个红布包。
杨靖把手册和手套塞进木盒,又摸出块炭条在纸上写:光明学,不算偷。
要是饿了,明儿来灶房,王婶子熬的粥管够。
他把木盒埋在窗下,抬头正撞进王念慈的目光。
她睫毛上沾着雪粒子,嘴角却带着笑:你呀,总把人心想得太好。
想得好,人心才会变好。杨靖拍掉手上的雪,走,上山梁看看。
屯后山梁的风更猛,吹得人睁不开眼。
杨靖裹紧棉袄往远处望,突然屏住了呼吸——柳树屯、双河屯、小河屯的信墙方向,隐隐约约有火光晃动,像星星落在雪地上。
他们在抄规程。王念慈的声音被风吹散,用煤油灯照着,连夜抄。
杨靖摸出系统面板,积分栏里的数字跳着100。
他本来想抽个口才max,可看着远处的火光,指尖最终停在集体记忆卡:联审起源故事上。
兑换提示弹出的瞬间,他仿佛看见刘会计明天宣讲时,会把三个小丫头蹲墙根画工单的故事说得比评书还热闹。
鱼网已经撒出去了。杨靖望着渐亮的天色,呼出的白气凝成小冰晶,可真正的鱼......
还在深水里游着。王念慈接完他的话,指了指打谷场方向——那盏用旧罐头瓶做的纸灯笼不知何时灭了,却又很快被重新点亮,暖黄的光在雪地里晃啊晃,像颗不肯熄灭的星子。
黎明前的寒气里,杨靖听见灶房方向传来模糊的念叨声。
他裹紧棉袄往山下走,远远就看见刘会计的身影在灶房窗户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手里举着张纸,嘴里冒出的白气比雪还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