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了牛棚,买了棉籽,给五保户王奶奶换了房梁。”杨靖捞起个冻梨递过去,“账在打谷场挂着,王奶奶的孙子小柱子天天蹲那儿看——他说‘要是少记一个钉子钱,我就去公社告他’。”
赵文书咬了口冻梨,凉得直皱眉,可嘴角却往上翘:“你小子……”他突然把半张油印纸揉成一团,扔进灶膛,火苗“轰”地窜起来,“风向没定,可火得有人点。”
深夜,杨靖把核心成员都叫到热炕头。
王念慈抱着暖炉,张大山啃着冻得邦硬的馍,刘会计捏着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杨靖摊开赵文书留下的算式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多交税=守法凭证”。
“咱能不能……主动上报,申请做‘副业账目试点’?”刘会计的算盘珠子突然停住,“要是上边认了这账本,往后外屯抄本子就不是偷,是学!”
杨靖望着系统商城里“跨县联审联盟创建权限”的按钮,指尖轻轻碰了碰。
窗外,打谷场的红账本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一排系着红绸的船,船舷上还沾着没化尽的雪。
“不等他们查,咱们先递折子。”他说,“明儿让大山叔去集上买两尺红布,把账本封皮换了——要红得透亮,跟咱屯的灯笼似的。”
张大山把馍渣往棉袄上一蹭:“成!我明儿天不亮就去,赶在供销社开门前截块最红的!”
王念慈笑着往他手里塞了把炒黄豆:“你啊,上回买布还把尺弄反了,量出三尺布收两尺钱——这回可别再给人送钱了。”
众人哄笑间,杨靖摸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他用铅笔写的“一不夺权,二不改粮,三要百姓能查账”。
火苗在灶膛里噼啪作响,把纸边烤得发黄,却始终没烧着。
后半夜,雪又下起来了。
杨靖裹着被子躺炕上,听着奶奶均匀的鼾声,突然听见窗外传来“沙沙”的响动。
他掀起窗帘一角,正见打谷场那排红账本上落了层新雪,像给船帆盖了层白被单。
不知哪个外屯的人,摸着黑往屯里走,怀里揣着个布包,隐约能看见露出的半页纸——是刚抄好的《平安屯共信录》。
“正月廿三。”杨靖轻声念叨,系统面板的光在他眼底闪了闪,“得让刘叔把算盘擦亮点,大山叔把棉袄补补——上公社可不能让人瞧出咱寒酸。”
窗外,雪片还在飘,打谷场的灯笼却始终亮着,把雪地照得像撒了层碎银子。
那些红账本就着雪光,静静等着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