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拆开信,就着灶火只扫了两行,嘴角就往上翘:“基层治理观察点,不发文不下令……”他捅了捅蹲在灶前热红薯的王念慈,“念慈,明儿让妇女队把纺线坊的榆木全搬出来——赶制一百枚空白印坯!”他摸出钢笔在信背面写附言,笔尖戳得纸背都鼓了包,“官不盖,民来盖;章不响,心来响。”
正月廿九那天,打谷场的雪厚得能埋住脚脖子。
十七屯的代表裹着羊皮袄、棉裤腰,排着队往场院中间凑。
张大山把《联审盟约》往石磨上一铺,掏出个豁口的粗瓷碗,里面盛着刚熬好的朱砂:“都听好了!”他的大嗓门震得灯笼穗子直晃,“从今往后,谁遮账,谁就是全屯的对头!”
杨靖站在老榆树下看,王念慈递来的热姜茶在手里焐出层薄汗。
双河屯老会计第一个上前,他用袖子把石磨擦了三遍,才捏着新刻的“双河共信印”按下去——朱砂渗进账本,像朵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好!”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场院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马家村的妇女主任举着账本挤过来:“我们屯的印刻了‘五人联审’,您给看看!”她的印底小字歪歪扭扭,倒比刻工刻的更有烟火气。
仪式结束时天都擦黑了。
杨靖踩着雪壳子回仓房,系统面板突然“叮”地弹出来:“跨县联审联盟创建条件全部满足,是否创建?”他没急着点确认,从炕头摸出王念慈的针线盒——最底下压着张旧截图,是他刚重生时系统面板的截图,边角都磨毛了。
他翻到背面,用钢笔添了行字:“联盟第一条——百姓盖的章,比天还大。”
窗外,打谷场的纸灯笼还在烧。
灯笼纸上的“路”字被烟火熏得发亮,像条蜿蜒的光,直通向山梁那头等亮的地方。
后半夜杨靖起夜,听见院外有动静。
他扒着窗缝往外瞧,就着月光看见两辆爬犁停在村口,车上盖着块灰布,布角露出截猪腿——是双河屯的二小子在卸车,边卸边嘀咕:“这猪死得邪性,毛都没挣扎乱……”
杨靖裹紧棉袄缩回被窝,心里犯起嘀咕。
王念慈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他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望着窗外渐淡的月光,琢磨着明早该让刘会计把兽医站的老周头请来——这年景,死头猪可不能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