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傍晚的北风刮得更凶了,杨靖正蹲在灶前给奶奶添柴火,忽听得院外传来“咕咚”一声响。
他掀开门帘,就见刘会计像只被拔了毛的鹌鹑,歪在碾盘上直喘气,瘦高个学员的棉袄前襟撕了道半尺长的口子,壮实小伙的白羊肚手巾不知去向,脑门上还沾着草屑——最扎眼的是那本硬皮账本,封皮上赫然印着个泥脚印,活像谁拿鞋帮子狠狠拍过。
“咋的了这是?”王念慈端着热粥从厨房跑出来,碗底的粥泼在雪地上,“刘叔,你们这是让人劫道了?”
刘会计扶了扶裂成三瓣的眼镜,喉咙里像塞了把碎草:“西洼屯的周大炮……他、他撕了公示表!说我们是‘乱搅和的外屯鬼’,还说再查账就送公社坐班房……”他突然抓住杨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可那三万工分不是小数啊!三户老周家的孤寡老人,上个月就断粮了,粮本上记着该补的玉米饼子,全让他扣下换地瓜烧了!”
“奶奶的!”张大山扛着扁担从东院窜过来,扁担头“咔”地磕在门框上,“周老匹夫当自己是土皇帝呢?我带二十个壮劳力杀过去,先把他那酒缸砸了!”他挽起袖子就要往外走,胳膊却被杨靖死死拽住。
“大山哥,你这扁担要是抡起来,咱们十七屯可就成了‘打砸邻屯’的主犯。”杨靖把人往回扯,手指点着账本上的泥脚印,“周大炮要的就是咱们动手,到时候公社一介入,账没查清,先把你我捆去游街。”
张大山梗着脖子瞪他:“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们饿肚子?”
“我问你,”杨靖转向刘会计,“你们走的时候,西洼屯的社员有没有亲眼看见那些错账?”
刘会计愣了愣,突然一拍大腿:“有!我拿红粉笔把五月分粮少记的三百斤、七月欠老李家的四十工分全圈出来了,晒谷场上围了二十多号人,连周大炮他二侄子都扒着人堆看呢!”
杨靖眼睛一亮,转身冲王念慈喊:“念慈,把刻蜡板的家伙什全翻出来!今晚妇女组别睡了,给我刻‘西洼屯三万工分疑云’的明白纸!”他又拽过张大山的扁担往地上一杵,“大山哥,去把能骑二八杠的小子全叫上——明儿天亮前,西洼屯、马架子屯、二道沟子这五个屯的仓房、供销社,墙根底下全给我贴上!”
“贴啥?”张大山摸不着头脑。
“贴事实。”杨靖从系统空间摸出拓好的账本复印件,红圈在昏黄的油灯下像团火,“哪月哪日少发多少粮,哪户该补的工分没到账,全写清楚。但记住——”他压低声音,“不许提是十七屯发的,就说是‘过路人丢的’。”
王念慈已经抄起刻笔坐在炕沿,蜡纸在她手下发出“沙沙”响:“你这招损得很——周大炮堵得住我们的嘴,堵不住他自己人的眼。”
“不是损,是借东风。”杨靖搓了搓手,“西洼屯的社员又不瞎,看着明白纸上的账,再摸摸自己瘪下去的粮袋子,比咱们喊破嗓子都管用。”
第三日清晨,赵文书的自行车“哐当”撞进十七屯的晒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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