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四傍晚。
夕阳将训练场的跑道染成金红色。白砚翎刚结束与舰队的一次远程通讯,从指挥部大楼走出来,准备去车库取车。凌寒“正好”也从旁边的后勤大楼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
“砚翎!巧了。”凌寒快步走上前,笑容恰到好处,“关于下周那批星际装甲运载车的维护周期调整方案,我还想再跟你确认几个细节,怕通讯里说不清。要不,边走边聊?你车停哪边?”
“东区。”白砚翎点点头,接过文件夹,边走边翻看。凌寒很自然地与他并肩而行,距离比寻常同事略近一些,说话时微微侧头,目光落在白砚翎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所以,我认为将b组的维护提前到……”凌寒说着,手指很自然地指向文件上的某处,手臂几乎要碰到白砚翎的手肘。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富有韵律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保养得极好、线条硬朗的经典款道奇charger,喷涂着低调的深灰色哑光漆,如同一条沉默的鲨鱼,从行政楼前的环道上平稳驶来。车速不快,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驾驶座的车窗半开着。
白羽坐在里面,同样穿着常服,似乎正要去执行某项地面巡逻或执勤任务。他一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搁在窗沿,侧脸线条在夕阳余晖中显得冷峻而清晰。
车子经过白砚翎和凌寒身边时,白羽的目光,如同精确制导的扫描仪,极其自然地向右侧瞥了一眼。
那一眼,短暂,不足半秒。
冰蓝色的眼眸,先是落在了白砚翎脸上,随即,极其迅速地、仿佛只是无意间扫过般,掠过了凌寒那张带着笑容、距离白砚翎过近的脸,以及凌寒那只几乎要碰到白砚翎手臂的手。
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白羽的目光平静地收了回去,直视前方。道奇charger没有丝毫减速,平稳地驶过,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属于高性能发动机的温热尾气,以及那股低沉轰鸣渐行渐远的余音。
仿佛只是路过。
但坐在车里的白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指节微微泛白。冰蓝色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涟漪,一闪而逝,快得像是错觉。
车窗外,后视镜里,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迅速缩小。
白砚翎似乎对驶过的车子有所感应,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车尾灯消失在拐角。他并没在意,继续低头和凌寒讨论着文件上的细节。
凌寒的笑容则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只是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他仿佛无意地,将原本几乎要碰到白砚翎的手,稍稍收回了一些。
夕阳依旧温暖,训练场上的口号声隐约传来。
一道无形的界限刚刚被划过,一次无声的警告已然发出。
某些涟漪,已经开始荡漾。
而深海之下,冰山沉默,却已感知到了水流的微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