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依旧没有转身。他的声音从控制台前传来,比刚才在走廊里更加低沉,也……更加冰冷。
“从会议室,到最近的战术推演室,有两条主要路径,四条备用通道。最近的路径需要经过三个可能有人员停留的公共区域。”白羽的声音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在讲解战场地形,“你选择站在会议室外的窗边,背对走廊,与后勤部主任凌寒进行非必要近距离交谈,持续时间约两分十五秒。在此期间,共有七名不同部门军官经过,其中三人为本次演习的‘红军’指挥部成员。”
白砚翎完全懵了,狼耳警惕地竖起:“白羽,你在说什么?什么非必要交谈?我们在说后勤协调的事,而且是你叫我……”
“我打断你们的时候,”白羽终于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如同冻结的激光,直视着白砚翎,“凌寒的手,距离你的肩膀,不足十公分。他当时的身体语言,是典型的侵入性姿态,意图建立非工作亲密感。而你的姿态,是毫无防备的松懈。”
他的话语像冰雹一样砸下来,精准,冷酷,不带一丝温度。
白砚翎瞪大了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你……你在监视我?就因为凌寒站得近了点?他是我老同学,性格就这样,我们只是在谈工作!”
“老同学。”白羽重复了这三个字,嘴角极其轻微地勾起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性格。谈工作。”他一步步走近白砚翎,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直到白砚翎能清晰感受到白羽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实质化的寒意。
“他过去一周,以‘工作需要’或‘叙旧’为名,与你单独接触七次,其中五次发生在非标准工作时间或地点。他发送的加密通讯中,涉及私人话题的比例上升了百分之四十。他在至少三次公开场合,试图进行超出常规社交距离的肢体接触。”白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而你,白砚翎舰长,对此毫无察觉,甚至认为这只是‘性格’和‘老同学’。”
白砚翎被这一连串冰冷的数据和指控打得措手不及,一股被质疑和不被信任的怒火混合着困惑涌上心头:“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觉得凌寒对我有企图?还是你觉得我……”他哽住了,一种荒谬感和受伤感让他胸口发闷。
“我想说的是,”白羽打断他,冰蓝色的眼眸里终于翻涌起压抑已久的、冰冷而锐利的情绪,“这里,是军校。是作战单位。你是联邦舰队长官,是我的伴侣,也是林启的父亲。”
他微微前倾,虽然身高不及白砚翎,但那通身的气势却如同出鞘的冰刃,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的身份,你的位置,注定了你会面对各种各样的试探和接近。有些是工作需要,有些,”他的目光锐利如针,“是别有用心的越界。你没有察觉,是你的迟钝。但我,看到了。”
他退后半步,拉开一点距离,但那眼神中的宣示意味却更加浓烈。
“今天在走廊,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公开警告。”白羽的声音恢复了那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以指挥官的身份,调用你处理‘紧急军务’。下一次,如果我再看到任何类似的情形——”
他停顿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近乎危险的寒光。
“我会用更直接的方式,提醒所有人,包括那位‘老同学’,关于界限,以及越界的代价。”
说完,他不再看白砚翎震惊而复杂的表情,转身走到门边,解除了隔音模式,拉开了门。
“报告没有问题,是我判断失误。你可以回去了。”他侧过身,让出门道,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淡,仿佛刚才那番冰冷而充满占有欲的警告从未发生。
白砚翎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混乱的情绪——愤怒、不解、委屈,还有一丝被那冰冷宣示所触动的、极其细微的战栗。他看着白羽平静无波的侧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他重重吐出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大步走出了推演室。狼尾绷得笔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白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关上门。
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闭上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被遮掩,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一丝刚才那番强势宣示所消耗的巨大心力,以及那之下,更深沉的内耗与疲惫。
主权已宣示。
警告已发出。
但冰层之下的裂痕,似乎并未因此弥合,反而因这次强行破冰的举动,显露出了更加复杂而危险的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