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的试探,如同精心调试的探针,在察觉不到明显阻力后,开始加大功率。
他巧妙地利用工作之便,将更多“需要与舰队方面深入协调”的事项直接对接给白砚翎,而非通过标准流程。他发送加密通讯的频率增加了,内容也从纯粹的公事,逐渐掺杂了私人话题的引子,比如“听说你以前在‘星尘之乱’里立过大功?”“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和好奇,仿佛只是老友间的寻常问候。
他甚至开始在白砚翎偶尔提及家庭生活(比如林启的复健进展)时,流露出一种含蓄的、近乎怜惜的感慨:“你这些年,确实不容易。”然后话锋一转,自然地约起下一次“工作便餐”或“咖啡时间”。
白砚翎对此的反应,依旧迟钝。他认真回复工作部分,对私人话题则简单带过或礼貌回应,完全没察觉那些言语之下涌动的暗流。在他眼中,凌寒是个能干、有时过于热情但并无恶意的旧识兼同事。他甚至有一次在和白羽吃早餐时,随口提了一句:“凌寒对林启受伤的事还挺关心,问了好几次恢复情况。”
白羽握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低垂,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没有接话。几秒后,他才平淡地“嗯”了一声,放下杯子,拿起外套:“我去指挥部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留下白砚翎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几乎没动过的早餐。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一次跨部门联合演习的预备会议上。会议级别较高,白羽、白砚翎以及各主要部门负责人均在场,凌寒作为后勤保障核心也出席。
会议中途休息。众人三三两两离开会议室,或在走廊交谈,或去茶水间。白砚翎站在会议室外走廊的窗边,低头查看终端上刚收到的舰队情报摘要。凌寒端着一杯水,很自然地走了过去。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凌寒笑着问,肩膀几乎要碰到白砚翎的手臂。
“一点前线动态。”白砚翎头也没抬。
“砚翎,”凌寒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亲昵的口吻,“我发现你工作起来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投入。有时候,也得适当放松,别总绷着。”
他说着,仿佛很自然地伸出手,似乎想拍一下白砚翎的肩膀,或者拂去他肩章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在同事间不算特别逾矩,但在此刻两人过于接近的距离下,显得格外暧昧。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白砚翎墨蓝色常服的前一刻——
“白砚翎舰长。”
一个清晰、冰冷、如同玉石敲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白砚翎和凌寒同时转头。
白羽站在距离他们大约五步远的地方,身姿挺拔如松。他似乎也是刚从会议室出来,手里拿着自己的战术数据板和一份纸质文件。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白砚翎,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凌寒。
“关于演习第二阶段‘蓝军’后勤补给线的预设薄弱点分析报告,”白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我需要你立刻跟我去战术推演室,现场确认几个坐标和数据模型。优先级:最高。”
他的语气是纯粹的公事公办,是上级对下级的直接指令。没有称呼“砚翎”,而是正式的“白砚翎舰长”。目光锁定白砚翎,仿佛凌寒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白砚翎愣了一下,迅速看了一眼终端上的舰队情报,又看向白羽手中那份标着“紧急”印记的报告。他立刻意识到这确实可能涉及演习关键,没有任何犹豫,对凌寒快速点了下头:“抱歉,凌主任,有紧急军务。”然后大步走向白羽。
凌寒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随即自然地收回,插进口袋。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试图维持风度:“当然,军务要紧。你们忙。”
白羽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在白砚翎走到身边时,直接转身,朝着战术推演室的方向走去。白砚翎紧随其后。
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一前一后,距离不远不近,是标准的上下级同行间距。白羽的步伐稳定而快速,白砚翎紧紧跟着,心里还在琢磨那份“紧急报告”的内容。
直到走进无人使用的战术推演室,白羽反手关上门,并启动了内部隔音和防窥探模式。
白砚翎立刻问:“报告呢?哪个坐标有问题?”
白羽没有回答。他走到巨大的全息星图控制台前,背对着白砚翎,操作了几下,调出的却不是任何演习星图,而是军校内部的立体结构图。
白砚翎疑惑:“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