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片彻底的、死寂的、万物崩毁后的虚无。
仿佛他灵魂中最后一点支撑的光,也在这一刻熄灭了。
林启倒抽一口冷气,捂住嘴,冰蓝色的眼睛里瞬间溢满了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悲伤。他看看白砚翎,又看看床上的凌寒,最后看向白羽那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背影。
白砚翎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烙铁堵住,发不出任何音节。他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想说“我被设计了”,但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凌寒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餍足,以及自己身体残留的感觉……所有的辩解都苍白无力,如同最讽刺的笑话。
“文件,放在会议室。”白羽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将手中的加密文件袋轻轻放在门口的矮柜上,动作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然后,他转过身,甚至没有再看白砚翎一眼,对已经泪流满面、不知所措的林启轻声说:“我们走。”
没有质问,没有指责,没有歇斯底里。
只有彻底的、冰冷的放弃。
白砚翎看着白羽牵着林启转身离开的背影,那背影挺直,却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又仿佛轻飘飘的,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一股灭顶般的绝望和悔恨瞬间将他淹没,他双腿一软,靠着门框滑坐在地上,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压抑的呜咽。
凌寒坐在床上,慢条斯理地拉起被子盖住身体,看着门口崩溃的白砚翎,又望向白羽消失的走廊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复杂的弧度,随即又化为一片深沉的晦暗。
……
一个月后。
繁琐、冰冷、如同机械流程的离婚协议签署完毕。没有财产纠纷(白羽几乎放弃了一切),没有抚养权争议(林启已成年)。唯一的条款是关于林启的意愿声明附件。
白砚翎试图挽回,无数次地解释、哀求、甚至调查香薰和那天晚上可能被下药的证据(尽管疑点重重,但缺乏铁证,凌寒早已处理干净)。但一切都太迟了。白羽的信任,如同被打碎的冰川,再也无法弥合。他拒绝沟通,拒绝见面,只通过墨影处理所有必要事务。
林启在经历巨大的震惊、痛苦和挣扎后,最终做出了选择。
在法庭出具的最后一份意向确认文件上,少年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痛和坚定,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在监护人选择栏,勾选了“白羽”。
他对泪流满面、几乎崩溃的白砚翎说:“爸(指白砚翎),我爱你。但这件事……你错得太离谱了。白羽爸爸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他搬出了曾经的家,住进了白羽在军校附近临时租住的一间简单公寓。
白羽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他只是默默地收拾出另一个房间,添置了林启需要的东西,继续他作为指挥官的工作,更加沉默,更加冰冷,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已随着那段婚姻的终结而被彻底剥离。
只有林启知道,无数个深夜,白羽会独自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他的道奇charger停在楼下,落满了灰尘,似乎再也没有开过。
家,碎了。
信任,死了。
锚点,崩裂了。
剩下的,只有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在冰冷的星空下,尝试着用沉默和仅存的羁绊,重新学习如何呼吸,如何生存。
而那个曾经温暖的港湾,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响,和无尽的、悔恨的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