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角落那场短暂而激烈的对峙,像一块投入粘稠泥潭的石头,未能立刻改变深陷的困境,却以其决绝的姿态,在死水中划开了一道不容忽视的涟漪。
白羽拉着白玉,几乎是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直到回到相对安全的宿舍走廊,白玉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白羽及时扶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和冰凉的体温。
“没事了……没事了……”白羽将他半抱半扶地弄进宿舍,反手锁上门,声音低沉而急促地安抚着,一遍遍轻拍着他的后背,“他不敢再那样了……”
这话既是对白玉说,也是对自己说。与黑曜的正面对抗,耗尽了他积攒的全部勇气,此刻肾上腺素褪去,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让他自己的指尖也在微微发颤。
白玉没有说话,只是将脸深深埋在白羽的肩窝,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寻求着唯一的安全港湾。他滚烫的泪水很快浸湿了白羽肩头的衣料,呜咽声压抑而破碎。
白羽不再言语,只是更紧地拥住他,用自己同样不平稳的心跳和体温,无言地传递着支撑。他知道,语言在此刻是苍白的,唯有真实的触碰和陪伴,才能稍稍抵御那无孔不入的恐惧。
这次对峙的余震,在随后几天里缓慢扩散。
黑曜果然没有再像图书馆那样直接上前挑衅。他似乎暂时收敛了锋芒,但那种冰冷的、充满敌意的注视,如同隐在暗处的毒蛇,依旧时常黏着在他们身上,提醒着他们危机远未解除。
然而,变化也确实在发生。
或许是白羽最后那句关于“申请开启监控”的警告起了作用,黑曜在公开场合变得更加谨慎。论坛上那些明显由他主导或煽动的、极具攻击性的新帖子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加隐晦、试图引导舆论但不再直接点名的讨论。
同时,星璃带来的那缕理性之光,似乎也开始吸引到更多微弱的回响。
白羽注意到,在课堂上,虽然大多数同学依旧与他们保持距离,但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厌恶或好奇,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甚至在他艰难地独自搬运实验器材时,会有人默默地搭把手,然后迅速离开,不发一言。
这些细微的、无声的善意,如同黑夜中偶尔闪现的萤火,光芒微弱,转瞬即逝,却真实地存在着。它们无法驱散浓厚的黑暗,却足以照亮脚下寸步之地,给予前行者一丝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慰藉。
白羽开始更加留意这些“萤火”。
他不再将自己和白玉完全封闭起来。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他会对那些流露出善意目光的人,回以一个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点头。他会认真完成那些独自一人难以完成的小组作业的公共部分,哪怕无人合作。他像是在一片被污染的土壤上,极其耐心地、小心翼翼地,试图重新培育出一点点名为“正常”的菌丝。
他的重心,依旧牢牢地放在白玉身上。
白玉的状态起伏不定。图书馆对峙的惊吓让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防线再次濒临崩溃。他又开始长时间地发呆,睡眠很浅,容易惊醒,有时会在深夜因为噩梦而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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