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难再毫无保留地相信任何人。
除了……
哥哥。
他从背包里拿出那件已经被洗得发白、却依旧带着熟悉气息的旧衣。
紧紧抱在怀里。
将脸埋入其中。
“哥……”
他无声地呢喃。
“我该怎么办……”
冰冷的绝望。
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
几乎要将他淹没。
放弃吗？
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用这些钱躲起来。
像鸵鸟一样。
假装一切都未曾发生。
这个念头充满了诱惑。
但仅仅是一瞬。
就被他狠狠掐灭。
他不能。
星璃学姐的血不能白流。
哥哥还在等着他。
那个曾经需要被保护的他。
已经死在了化工厂的地下。
活下来的。
是必须拿起武器的复仇者。
他猛地站起身。
走到浴室镜子前。
看着镜中那个眼神冰冷、脸色苍白的自己。
“你可以的。”
他对镜中的自己说。
声音沙哑。
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你必须可以。”
他打开水龙头。
用冷水用力扑脸。
刺骨的冰凉让他更加清醒。
他回到客厅。
摊开在便利店买来的城市地图和便签纸。
开始凭借记忆。
标注化工厂的地形、可能的出入口、以及他逃出来的那个排污口位置。
他列出自己需要的物品清单：
食物。饮水。望远镜。便携式充电宝。新的预付费手机。手套。深色衣物。以及……可能用于撬锁或破坏的小型工具。
凌雨给的钱很多。
但他必须精打细算。
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规划时——
被他放在一旁充电的、那个属于星璃的、屏幕碎裂的旧手机。
突然！
极其微弱地。
振动了一下！
屏幕竟顽强地亮起了一瞬！
显示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
未读信息预览！
【……没死……工厂地下……b2……小心……诱……】
信息不完整。
而且手机电量似乎只够支撑这惊鸿一瞥。
屏幕很快又暗了下去。
彻底没了动静。
白玉如同被惊雷劈中！
猛地扑过去！
抓起手机！
疯狂地按着开机键！
没有反应！
插上充电器！
依旧毫无动静！
刚才那条信息……
是幻觉吗？！
不！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几个字！
【没死】 ！
【工厂地下】 ！
【b2】 ！
【小心】 ！
【诱】……？
没死……
谁没死？！
星璃学姐？！
她还活着？！
在黑曜手里？！
在化工厂地下b2层？！
而最后那个【诱】字……
是“诱饵”的意思吗？！
黑曜抓住星璃。
是为了引诱他回去？！
巨大的震惊。
狂喜。
以及更深的恐惧。
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
星璃学姐还活着！
这个认知。
像一道强光。
瞬间照亮了他被绝望笼罩的心房！
但她也落入了黑曜手中！
处境可能比哥哥更加危险！
而且……
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他的、赤裸裸的阳谋！
他明知是陷阱。
却不得不去！
因为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星璃因他而死！
更因为……
b2层！
这是第一次。
他得到了关于囚禁地点的、相对明确的信息！
哥哥……很可能也在那里！
希望与危机。
如同双生藤蔓。
紧紧缠绕在一起。
他站在原地。
握着那个再也无法开机的手机。
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
眼神却在这一片混乱中。
一点点。
沉淀下来。
变得如同北极冰原般。
冰冷。
而坚定。
陷阱又如何？
他本就打算回去。
现在。
不过是多了一个……
必须救出来的人。
他拿起笔。
在地图上那个代表化工厂的区域内。
重重地。
圈出了【b2】这个标记。
然后。
在物品清单的最下方。
用力添上了一行字——
“武器。”
不是星璃留下的那把手枪。
（子弹太少，且他不熟练）
而是……更隐蔽。
更致命。
更适合在狭窄空间内使用的东西。
他知道去哪里能弄到。
也知道那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
但他不在乎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
如同燃烧的余烬。
将天空染成一片壮烈而凄艳的血红。
他拿起凌雨给的那张便签。
犹豫了片刻。
最终。
还是没有拨出那个号码。
他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他需要先靠自己。
摸清情况。
他收起地图和清单。
将哥哥的旧衣仔细贴身穿好。
然后。
拿起那顶深色的棒球帽。
戴在头上。
拉低帽檐。
遮住了那双过于明亮的、燃烧着冰焰的眼睛。
他打开门。
悄无声息地。
融入了城市华灯初上的夜色里。
像一滴水。
汇入了黑暗的海洋。
开始为那场明知赴死。
却义无反顾的——
黎明前的突袭。
做准备。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
凌雨看着电脑屏幕上刚刚破解出的、一段来自匿名服务器的、残缺不全的求救信号代码。
眼神骤然锐利如鹰。
信号的最后有效坐标。
与北区化工厂。
精准重合。
他拿起手机。
拨通了凌风的号码。
声音低沉而果决。
“风。”
“找到线索了。”
“目标，北区化工厂。”
“准备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