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去疾在程满月家巷子口站了一会儿,又在自家巷子口站了一会儿。心里盘算着从这里到程小舅家的时间,然后又想着宵禁的时间。
又想起来西域使臣来了以后解除宵禁了,然后又开始计算天黑的时间,发工钱之前,程家人肯定会回来。
程家一次都没有拖欠过工人的钱,想来不会因为这件事断了信誉。
他到那边以后,程家人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现在过去属实没有必要。
在舅舅家待了一下午,程满月除了最开始跟舅舅话家常以外,剩下的时间,检查手工活的质量,然后又教了几个新花样。
这边的手工活是交给程小舅母做的,她身体不好,干活的人都自觉的把杂事做好,连工钱她们都自己算好,就怕把程小舅母给累倒了,以后没有手工活拿。
全都合格,就算是有几个歪瓜裂枣看着不精致,也能到合格的标准。
时间匆匆过,转眼就到了夕阳斜下的时候。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渐歇,程母就算是还有话要说,也得离开了。
“来日方长,咱们有话明天再说。”程父起身再起给骡子喂两把草料。
骡子虽然不像马一样,是他心头爱,但是也是家里的重要资产,不能马虎。
程小舅起身去帮忙,女眷们帮着路远先交工的人把工钱结算了,住得近还想再多干一会儿的,就由着他们。
若是平常时候,很多人都匆匆回家吃两口,咯吱窝底下夹着鞋底子,走路都得缝两针,吃过饭又回来接着干了。
这个季节的月亮,亮的很,再掌一盏油灯,一边叽叽喳喳说话,一边干活,可比在家守着一大家子人舒坦。
今天怕是来不来啦,程小舅好不容易回来,一家人不得好好说话,夫妻俩不得黏糊黏糊呀。
所以她们要多干一会儿。
骡车套好,程父程母是个利索人,麻利的让女儿们上车,随即也跳上车。
“咱们明天再好好说话,明天你到姐家,姐炖肉给你吃。”咬到肉的说法,程母这里还没有过去呢。
今天太匆忙了,明天确实该正式上门去看看。
程小舅笑着道:“明天一准过去,在家等着我就行。”
挥挥手,鞭子一甩,骡子再次哒哒哒走起。
走远了以后,程母才道:“你们小舅舅这趟出去,受了大罪了。”
她又不傻,不会真的相信兄弟说的话。
上了人家的船,是能随便下就下的。
程父也开始说回忆:“之前衙门里办过一个案子,打的就是招跑船的旗号,实际上是卖去深山老林的地洞子里挖煤。那煤洞,只要钻进去,就这辈子直到死都别想见天光了。”
程母紧跟着就开始教育几个女儿:“你们几个可别傻乎乎的一个人到没人的地方去,要不然丢了找都找不回来了。”
这话是程父程母说到大的,一个在衙门做事,经常引用衙门的案子,引经据典。
一个就在后面吓唬,夫妻混合双教育。
虽然各种吓唬的词占据百分之九十,但是在这个时代却能大大的减少被拐子拐走的几率。
程母见几个女儿不吭声,像是听进去的样子,继续拐回心疼弟弟上。
“啸虎的手指断了一根,不影响干活,要不明天带他去榆树村看看。”
只有亲人才会第一时间操心以后的生计,外人只等着看这家过不下去时的热闹。
程父笑道:“啸虎才刚回来,你看看身上瘦的,不得养几天再说以后的事吗?”
程母想想也是,现在家里也不缺那几个钱了,都是以前穷闹的,就想赶紧找个活干,兄弟好有进账。
“也是,是得好好歇歇,明天我带他到仁心堂看看手,别落下什么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