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
这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铁钎,捅进了院子里所有人的耳朵,直达天灵盖。
风,停了。
那锅炖菜最后的余温,似乎也被这个字,冻结了。
陈默那张,因为愤怒与屈辱而涨红的脸,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
他看着那个,赤着上身,肌体,在月光下,流淌着一层,非人宝光的少年。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需要“调查”的目标。
而是一个,刚刚,用完餐的,远古掠食者。
现在,它要,收餐具了。
而他们,就是,那些,即将被,一并清算的,残具。
“凌霄!”
陈默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干涩的字。
他的手,死死攥着枪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呻吟。
“你想干什么?!”
“杀了我们所有人吗?!”
“然后,与整个国家,为敌?!”
他试图,用最坏的结果,来恫吓对方。
这是,他作为一名将军,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武器。
然而。
凌霄,笑了。
他摇了摇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智力,有严重缺陷的,孩童。
“杀了你们?”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
“不,不,不。”
“你们,想得太美了。”
“死,对你们来说,是一种,太过,轻松的解脱。”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从,面如死灰的陈默。
到,那几个,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古武世家老祖。
最后,落在了,地上,那具,七窍流血,身体,还在,无意识抽搐的,唐陵身上。
“你们的命,太贱了。”
“就像,路边的石头,地上的泥。”
“对我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他说的,是实话。
在他这位九天丹帝眼中,这些凡人的寿元,不过,弹指一挥间。
他们的生死,与,一只蚂蚁的存亡,并无区别。
这句话,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伤人。
它剥夺了,他们,作为“人”,作为,这个国度顶层精英的,所有尊严。
将他们,贬低到了,与,草芥无异的,地步。
“你!”
一名,穿着唐装的老者,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是,燕京八极拳门的门主,一身横练功夫,足以,硬扛子弹。
可此刻,他感觉,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足以,震碎他的五脏六腑。
凌霄,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不过。”
“你们的命,虽然不值钱。”
“但,你们,看守的那些东西,倒还有点意思。”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位,八极拳门的门主。
“吴老门主,我记得,你八极门后山的石洞里,藏着一块,三百斤的‘太岁血肉’吧?”
“听说,泡酒喝,能,延年益-寿?”
吴老门主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他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太岁血肉!
那是,他八极门的,不传之秘!
是,他,能稳坐门主之位,让门下弟子,死心塌地的,最大依仗!
这个魔头,怎么会知道?
还知道,藏在,后山石洞里?
凌霄,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位,手持佛珠,一直,在闭目念经的老僧。
“了尘大师,你法华寺,那口,镇魔井下,养了,一株,六百年的‘金刚菩提子’。”
“据说,每日,以佛法,诵读,以香火,供养,已经,生出了,一丝佛性。”
老僧手中的佛珠,串线,“啪”的一声,断了。
一百零八颗,浸润了他数十年心血的珠子,散落一地。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那里面,没有了佛门的慈悲。
只有,见鬼一般的,惊骇!
凌霄,仿佛,一个,最慷慨的,点名官。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世家代表。
“还有,南宫家的‘九窍玲珑石’。”
“欧阳家的,那柄,沉在寒潭里的,‘听雷古剑’。”
“以及……”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陈默的身上。
“龙盾的,一号机密仓库里,那块,从长白山天池,捞上来的,‘玄冰铁母’。”
“陈将军,我说的,对吗?”
轰!
陈默的脑子里,像被,引爆了一颗,精神炸弹!
一片空白!
龙盾一号仓库!
玄冰铁母!
那是,国家的,最高机密!
是,用来,研究,下一代,超常规武器的,核心材料!
知情者,不超过,五人!
他,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所有,之前,还心存侥幸的大人物,都,彻底,崩溃了。
他们感觉,自己,像一个,被脱光了衣服的,小偷。
赤裸裸地,站在了,这个,全知全能的,魔神面前。
他们最深的,最引以为傲的秘密,在对方面前,就像,一本,摊开的,连环画。
可笑,而又,幼稚。
“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是宝贝,是根基。”
凌霄,看着他们,那一张张,精彩纷呈的脸,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对我来说,只是,一些,勉强,可以入药的,垃圾。”
“现在。”
“我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用这些,垃圾,来买,你们,那条,不值钱的命。”
“每个人,一件。”
“交上来。”
“这顿饭的账,就算,结了。”
他的声音,不大。
却像,一柄柄,无情的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那不是,要他们的钱。
那是在,要他们的命根子!
是在,活生生地,从他们身上,剜肉!
“不可能!”
吴老门主,第一个,嘶吼出声。
“太岁血肉,是我八极门的根!给了你,我八极门,就完了!”
“阿弥陀佛。”
了尘大师,双手合十,脸上,一片,悲苦。
“金刚菩提子,乃我佛门圣物,绝不可,落入,魔……外人之手。”
“凌霄!”
陈默,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玄冰铁母,是,国之重器!你这是,在叛国!”
院子里,一片,嘈杂。
反抗,怒吼,哀求。
像一群,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猪羊,在做,最后的,无谓挣扎。
“哦?”
凌霄,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他缓缓,抬起手。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死死地,盯着他那只手。
生怕,下一秒,就是,毁天灭地的,神罚。
然而,凌霄,只是,对着,身后,那间,空无一人的餐厅,轻轻,招了招手。
“龙潜。”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餐厅的阴影里,闪了出来。
正是,一直,隐匿在暗处,内心,备受煎熬的,龙潜。
他单膝跪地,低着头,声音,嘶哑。
“主人。”
“去。”
凌霄,指了指,地上,那具,如同死狗般的,唐陵。
“把他,扔到,赵家那个,小崽子的,旁边。”
“告诉他们,凌家的门口,不收,人形垃圾。”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