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雪籽敲瓦檐时，顾念苏正将红裸石碎粒小心装进陶瓮。瓮口蒙着曾外婆传下的粗布，陶瓮落在柜台的刹那，石粒间渗出的暗红粉末混着雪气，在布面洇出一朵朦胧的花——花瓣轮廓里浮着个“藏”字。这是曾外公的“养石瓮”，专用来接住冬藏时节沉下的暖。墙角的红裸草枯茎裹着雪，每一节里都藏着红裸石籽，是立冬寒气催醒的眠。
“妈妈！红裸石在老井台结冻珠了！”小石头举着嵌红裸石的木瓢冲进来，瓢沿的石粒冻着层薄冰，是帮李奶奶汲雪水时从井壁凿下的。他把木瓢往陶瓮旁一靠，瓢里的雪化成水，顺着瓮沿渗下去，暗红粉末遇水泛出微光，在瓮底积成薄薄一层，像被雪水腌着的落日余晖。
穿校服的女孩抱着太奶奶的木盒进门，盒里的绒布裹着红裸石暖炉，炉壁铜丝嵌着暗红粉末，被炭火烘得微微发烫，粉末间隐约显露出“温”字。“太奶奶说，这是曾外公冬夜暖石用的！”她把暖炉搁在桌上，炉盖“啵”地弹开——暗红粉末在热气里凝成幅画：立冬傍晚，曾外公把红裸石埋在灶膛余烬下，雪落灶口，石粒像被落日吻过，将寒气烘成白汽，悠悠往老厨房飘去。
两人盯着那缕白汽出神，架上的红裸石砚台突然“哐当”一晃，碎粒簌簌落进陶瓮。雪影交织中，老厨房的景象浮现：灶台的红裸石砖泛着温光，暗红粉末混着柴火香，在地上拼出花朵形状，像红蝶往灶膛飞。
小陈的孙子背着布包撞进来，包里的瓦罐装着红裸石碾，碾槽里的碎粒沾着麦麸，磨痕清晰刻着“立冬”二字。“太爷爷在祠堂墙缝找着的！”他把石碾放在暖炉旁，碎粒滚进陶瓮，每滚一圈，粉末就浓稠一分。稠到最浓时，红裸草枯茎“啪”地裂开，籽被雪裹成球，落在暖炉上融成水，水里浮着无数“温”字，像用红笔写下的暖记。
午后雪下得更密，陶瓮里的粉末顺着水汽漫到巷外，灰墙的冰棱泛出淡红。顾念苏摸着粉痕走到老厨房，见老人们把红裸石串挂在房梁，石粒被灶烟熏得发亮，暖光碎成热星在雪气里跳。系蓝布裙的老婆婆烧着火哼道：“红裸眠，雪藏暖，灶膛养着一春甜。”
老厨房石桌上，半旧的《藏石记》被烟火熏焦，红裸石粉记着埋石、煨炉的过往。末页画着红裸石罐，旁堆柴禾，写着“立冬藏石，岁暖生”，墨迹沾着炭屑，带着当年的烟火气。
“红裸石在藏暖呢！”女孩指着《藏石记》，曾外婆的声音从热气里传来：“石粒要被烟火吻透，多一分红，瓮里就多一分甜。”风卷着雪沫，红裸石碎粒聚成石炉，炉下柴堆冒尖，像在等添火。
顾念苏翻开《藏石记》，夹页的红裸石书签发着暖，背面刻着：“红裸石藏的不是冷，是怕熬不过冬寒，留三分温气等春醒。”她把书签缠在木瓢上，瓢沿的薄冰“滋”地化开，热气里浮出曾外公的身影——每年立冬，他往陶瓮撒灶心土，说藏的石粉带烟火味，摸一把就像靠在灶边被炭火拥住。
“红裸石在认冬！”小陈的孙子扫着麦麸进灶膛，暖炉里的粉末“咕嘟”涌动，画出厨房地窖的模样，窖壁露出刻着“暖”字的红裸石。小石头往石串下扔柴禾，火星结出红膜裹住石串，“太爷爷说，红裸石知养，瓮里粉越多，藏的暖越厚，像焐热石里的魂。”他晃了晃石串，红膜上的热气簌簌落进陶瓮，成了暖雾裹着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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