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
那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肃杀。
苏临脚步一顿，感觉一股无形的锋锐气息锁定了自己，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万剑穿心。他抬起头，目光直视那盘坐的老者。
老者依旧闭目，面容枯槁如同石雕，但膝上那柄暗青长剑的嗡鸣声却越来越响，剑身上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老者胸口那截翠绿树枝上的嫩叶，也散发出柔和的绿光，与剑意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前辈，”苏临拱手，尝试沟通，“晚辈同伴身中‘深渊噬魂咒’，命在旦夕，急需生命之泉救命，绝非有意擅闯。恳请前辈通融，赐予些许泉水，救人性命。”
他言辞恳切，同时暗暗调动体内残余的混沌星力，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深渊噬魂咒？”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邪魔外道，死有余辜。”
语气虽然依旧冰冷，但似乎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
苏临心中一紧，连忙道：“晚辈同伴乃圣光祭司传人，为净化邪秽、守护苍生而受伤，绝非邪恶之辈！前辈请看！”
他侧身，指向远处被莉亚守护着的颜如玉。同时，他小心地将一丝颜如玉身上残留的、微弱但纯净的圣光气息，用混沌星力包裹着，隔空传递向老者方向。
那截翠绿树枝上的叶片，似乎感应到了圣光气息，轻轻颤动了一下，绿光微微一亮。老者膝上的长剑嗡鸣声也略微缓和。
沉默。
死寂的沉默持续了十几秒，每一秒都让苏临的心弦紧绷。
终于，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缓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圣光……久违的气息。没想到，在吾坐化万载之后，还能见到圣光一脉的传人……可惜，血脉已如此稀薄，且身中歹毒诅咒。”
他顿了顿，继续道：“生命之泉，乃天地本源生机所化，可活死人肉白骨，净化万毒。但泉眼被吾以‘生命之枝’与‘青冥剑意’共同封印，非有缘者，不得其门而入。”
“何为有缘？”苏临急切问道。
“能承受吾三成‘青冥剑意’试炼者，可得一瓢饮。”苍老声音平静无波，“若你能走过这三十米，来到吾面前，而不被剑意斩杀或心神崩溃，便算你通过。”
三成剑意？走过三十米？
苏临看向老者身前那最后三十米的距离。看似平坦，但空气中那股无形的锋锐气息，比之前强了何止十倍！地面上银灰色的沙砾，似乎都因为常年浸染剑意而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
那些散落四周的骸骨，大多倒在这最后三十米的区域内。
这试炼，绝非易事。老者生前，恐怕是剑道通神的绝世强者，即便只剩三成残留剑意，也足以灭杀寻常a级高手！
但苏临没有选择。
颜如玉等不起。
“晚辈愿意一试。”苏临声音坚定，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
“哼，勇气可嘉。”苍老声音听不出褒贬，“记住，剑意试炼，针对的不仅是你的肉身和能量，更是你的意志、你的道心。若心中存有瑕疵、恐惧、迷茫，剑意便会趁虚而入，斩你神魂。准备好了，便开始吧。”
话音落下，苏临立刻感觉到锁定的那股锋锐气息骤然增强！仿佛有无数柄无形的利剑，悬浮在周围，剑尖全部指向他！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迈出了第一步！
“嗤——！”
就在他脚掌落地的瞬间，一道无形剑气凭空而生，快如闪电，直刺他的眉心！这一剑，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直接针对精神意识！
苏临早有准备，重瞳之中灰芒流转，混沌星力在识海前方形成一道屏障！
“噗！”
无形剑气刺在混沌屏障上，发出一声轻响，屏障剧烈波动，但并未破碎。苏临却感觉脑袋如同被针扎了一下，一阵刺痛。
好凌厉的剑意！果然直指神魂！
他不敢怠慢，继续向前。第二步，第三步……
每走一步，周围的剑意便强盛一分，攻击也变得更加密集和刁钻！有的剑气堂皇正大，直来直去；有的剑气诡谲阴柔，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有的剑气则带着迷惑心神的幻象，试图引动他内心的恐惧和破绽。
苏临将混沌星力催动到极致，在体表形成一层流动的灰色光膜，同时紧守心神，意志如同磐石。重瞳的能力被他发挥到最大，努力捕捉着每一道无形剑气的轨迹，进行格挡或闪避。
但剑意试炼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并非单纯的能量攻击。那些剑气中，往往蕴含着老者毕生的剑道感悟和意志烙印——有对天地的敬畏，有对敌人的冷酷，有守护某物的执着，也有求道之路上的孤独与迷茫……
这些意志碎片，随着剑气一同冲击着苏临的心神。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绝世剑客，从青衫少年到白发老者的漫长一生，看到了他仗剑天涯的豪情，看到了他痛失挚爱的悲恸，看到了他守护泉眼的决绝……
若非苏临意志本就极其坚定，经历无数生死，又有混沌星核镇压心神，恐怕早已心神失守，被剑意斩灭神魂。
饶是如此，他前进得也极为艰难。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跋涉。体表的混沌光膜不断被剑气切割，变得黯淡，能量身躯上也出现了道道细小的裂痕。识海中更是波涛汹涌，各种情绪和幻象不断冲击。
十米……十五米……二十米……
苏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脚步越来越沉重。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暴风雨中逆流而上的小船，随时可能被滔天巨浪吞噬。
远处，莉亚、红叶和老摩根紧张地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不到无形的剑气，却能感觉到苏临周围那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以及苏临身上越来越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他能撑过去吗？”红叶忍不住低声问。
“必须撑过去。”莉亚握紧了手中的弓，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二十五米……二十八米……
只差最后两米！
但此刻的苏临，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混沌星力几近枯竭，能量身躯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崩溃。识海更是如同沸腾的油锅，老者的剑道意志如同无数把重锤，疯狂敲打着他的精神防线。
最后一步，就在眼前。
但也是最危险的一步。
苏临能感觉到，前方凝聚的剑意，达到了一个顶峰。那不再是无形的剑气，而是仿佛有一柄通天彻地的青色巨剑，悬浮在老者头顶，剑尖直指自己！
那是“青冥剑意”的核心显化！承载着老者最纯粹的“守护”与“考验”之念！
挡得住，生。挡不住，神魂俱灭！
苏临停下了脚步，大口喘息，眼神却死死盯着那柄虚幻的青色巨剑。
不能退，也不能倒下。
为了颜如玉。
他将体内最后一丝混沌星力，连同刚刚吞噬的混沌之源碎片中还未完全消化的那一丝本源之力，全部压榨出来！甚至，他引动了心脏部位那颗混沌星核最深处的、属于他自身不屈意志的力量！
“我之道，乃包容万物之混沌！”
“我之心，乃守护挚爱之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