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炉的余烬散发着最后一点暖意,狭雾山的冬夜寂静而深邃,只有风声偶尔掠过屋檐。
楚度在客房(原本堆放杂物,临时为他整理出来)的铺位上睡得正沉,连续多日的重伤初愈以及白天的波纹教学消耗了他大量精力。
然而,某种源于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近乎本能的警觉,让他在睡梦中猛地一惊。
这感觉极其微弱,若非楚度精神力远超常人,又刚刚接触了波纹这种对生命能量异常敏感的力量,恐怕根本察觉不到。
他瞬间睁眼,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冷冽的清醒。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身坐起,侧耳倾听。
门外,有极其轻微的动静——是刻意放轻、但仍带着某种沉重感的步伐,还有……金属与木质门框轻微摩擦的悉索声。
楚度轻轻推开拉门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被云层遮蔽,只有雪地反射的微光勾勒出门口一个清瘦却挺拔的身影。
是炭十郎。他并未穿着睡衣,而是日常的衣物,外面甚至套上了那件单薄的羽织。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拎着两把寒光闪闪的伐木斧,斧刃在雪光下泛着冷硬的微光。
他没有摆出战斗姿态,只是静静地靠在门廊的柱子上,目光投向黑黢黢的森林深处,仿佛一尊沉默的守夜石像。
“炭十郎先生?”楚度压低声音,拉开门走了出去,寒冷的夜风立刻让他打了个激灵,但他体内的波纹已自发地开始缓慢运转以保持体温,“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还拿着斧头……”
炭十郎没有回头,依旧凝视着黑暗,他的声音比夜风更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有‘东西’来了。” 他没有说“人”,也没有说“野兽”。
楚度心头一凛,立刻收敛所有杂念,将感知提升到极限。
果然,在炭十郎所指的森林方向,那股感觉更加清晰了——冰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与周围充满生机的自然气息格格不入,那是……鬼的气息!
“在那边。”炭十郎用下巴示意了一个方向,拎着斧头,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森林边缘的雪地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甚至有些缓慢,仿佛不是去应对未知的危险,只是去查看一处普通的异样。
楚度毫不犹豫地跟上。
炭十郎身体虚弱,虽然日之呼吸境界高深,但鬼的诡异和再生能力不容小觑,他不能坐视救命恩人独自涉险。
而且,他也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鬼”,以及……炭十郎真正的实力。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积雪,很快来到屋后树林前的一片空地。月光偶尔从云缝中漏下,照亮雪地。
空地中央,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身上只穿着单薄破旧的麻布衣服,赤着脚站在雪地里,仿佛感觉不到寒冷。
他背对着房屋的方向,低着头,似乎在玩雪。
炭十郎在距离男孩约十米处停下脚步,将一把斧头递向身后的楚度(示意他拿着防身),自己则握紧了另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