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热汤,身体的疲惫似乎被驱散了一些,紧绷的神经也得以稍稍松弛。沉默之中,一种劫后余生的淡淡庆幸,以及同舟共济的微妙情感,在空气中流淌。
“雁北归……前辈,”刘乐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用了敬称,“之前在灯塔的人面前,你提到了‘绿洲眷顾者’,还有‘遗忘坟场’……能告诉我们更多吗?关于绿洲,关于灯塔,关于……你的过去?”
这个问题憋在很多人心里很久了。雁北归的身份和能力,一直是个谜。
雁北归拨动了一下篝火,火光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不愿触及的往事。
“绿洲,并非一个地方那么简单。”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它更是一种‘状态’,一种在‘原初噩梦’侵蚀下,仍能保持纯净生命循环的‘概念’。‘母亲之树’是它的核心显化,但并非唯一。像我这样,因为机缘或血脉,能与绿洲核心产生共鸣,获得部分庇佑和力量的人,被称为‘眷顾者’。我们数量稀少,大多隐世不出,职责是守护绿洲的秘密,并在必要时,引导值得拯救的生命前往庇护。”
她看了一眼刘乐黎:“你能连接异常,感知本质,这种特质,在某些古老的记载中,与绿洲的‘理解’与‘包容’特性有相似之处,所以母亲之树会对你有所反应,我也能隐约感觉到你的不同。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你的能力,或许能成为对抗污染的关键之一,而不仅仅是‘异常’。”
“至于灯塔……”雁北归的语气冷了下来,“他们最初或许也抱着研究污染、寻找解方的目的。但在铃木苗博士的掌控下,一切走向了极端。他们将生命视为样本,将异常视为资源,为了所谓的‘进化’和‘掌控’,无所不用其极。‘遗忘坟场’是他们的一处早期大型实验场,打着收容救助的旗号,诱捕了大量幸存者和轻度污染者,进行惨无人道的融合与畸变实验……我当年,曾试图潜入调查并解救一些人,但失败了,身份也险些暴露。他们认得我的能量特征,也一直对‘绿洲眷顾者’的血脉和信物垂涎三尺,认为其中蕴含着对抗甚至掌控污染的终极密码。”
沉重的真相让篝火旁的空气都凝滞了。鸣瞳握紧了拳头,他想起了玉门关内那些关于“隔离区”的恐怖传闻。零的眼神也更加冰冷。
“huo呢?‘?’又代表什么?”刘乐黎继续追问。
“huo……人类联合组织,成分复杂。像银翼所属的‘裁决之剑’,是其中秉承古老‘?’之信念的派系,象征着文明的火种与秩序,致力于净化污染,恢复文明。但huo内部也有其他声音,有的偏向于像灯塔那样的激进研究,有的则更注重保存现有势力……龙炎小队的隼,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后一种。”雁北归分析道,“银鸢的牺牲,是‘?’之信念的体现。他将火种传递给了我们。”她看向刘乐黎,“你引导的那道光流,已经带上了‘?’的印记。这意味着,你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了这场关乎文明存续的斗争中心。”
刘乐黎默然。他感到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几分。
“我……只是个想保护妹妹的猎手。”鸣瞳忽然低声说道,打破了关于宏大叙事的沉默,“什么绿洲、灯塔、?……离我太远了。我只想知道,哪里能救小魅。”他的目光落在身边昏睡的鸣魅身上,充满了兄长最朴实的忧虑。
雁北归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你妹妹的情况,是深度污染与自身意志的拉锯战。绿洲的环境是对她最有帮助的,但我们现在无法回去。我的草药和手法只能维持。要根治,或许需要找到污染的本质,或者……找到能与她体内污染‘对话’、乃至‘引导’的方法。”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刘乐黎。
刘乐黎心中一动。与污染“对话”、“引导”……这似乎正是他能力可能发展的方向?
“先休息吧。”翼结束了话题,“明天开始,全力修复方舟,收集物资。我们在这里最多停留三天。三天后,无论方舟恢复多少,都必须离开。灯塔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篝火渐渐微弱,众人在疲惫中沉沉睡去。仓库外,是永恒的红雾与未知的危险;仓库内,是短暂的安全与交织着沉重真相的梦境。
在沉睡的鸣魅枕边,那枚从父母遗物中找到的、磨损的旧徽章,在篝火的余烬映照下,反射着微弱的光。徽章的图案,隐约是一个抽象的、环绕着星点的树形标志——与绿洲的符号,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暗涌之下,更多的线索与因果,正在悄然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