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濒死咆哮,持续不断,越来越强。灰尘如同灰色的雪,从隧道顶部倾泻而下,模糊了灯光,呛得人无法呼吸。金属框架在呻吟,岩壁传来不祥的碎裂声。“磐石隘口”这个名称,此刻充满了反讽的意味。
通风管道,技术角力。
黄茂所在的b2区上层通风管道检修口,此刻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剧烈的晃动让陈工几乎无法站稳,只能死死抱住一根粗大的管道。黄茂则完全无视了自身的危险,他整个人都扑在那个由工业微波炉残骸改造而成的、布满裸露电线和粗笨铜环的“土制高频脉冲发生器”上,双手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抖。
“电池组串联完成!输出线接入主铜环回路!陈工,扶稳它!我要合闸了!”黄茂的声音在管道金属壁的回响中显得嘶哑而亢奋。
“你确定这玩意儿不会先把自己炸了?!”陈工看着那粗糙装置上闪烁的危险电火花,声音发颤。
“赌了!”黄茂眼神疯狂,猛地按下了临时接驳的电源开关!
嗡——!!!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能穿透耳膜的嗡鸣声骤然爆发!简陋的铜环回路瞬间亮起刺目的蓝白色电弧,强大的、未经精细调制的高频电磁能量如同脱缰野马,以装置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空间和下方的管道壁辐射开来!管道内积存的灰尘被瞬间电离,发出噼啪的闪光。
几乎在脉冲爆发的同一时刻,下方b2区泄露点的方向,传来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原本缓慢、稳定的暗红能量脉动,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紊乱起来!黄茂固定在附近管道壁上的简易能量探测仪屏幕疯狂跳动,显示下方传来的能量流出现了剧烈的干扰和衰减。同时,下方b2区内,那些不断涌出的红雾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翻滚沸腾,凝聚污染具现体的速度明显变慢,甚至一些较淡的雾气开始有消散的迹象!
“有效!干扰有效了!”黄茂狂喜,但笑容立刻僵在脸上——他手中的能量输出监测表显示,装置的核心元件,那枚超负荷工作的废旧磁控管,温度正在以恐怖的速度飙升,外壳已经出现了熔化的迹象!而且,从下方传来的能量反馈并非单纯的衰减,更夹杂着一种被激怒般的、更加狂躁的反扑!
“它在适应!在抵抗干扰!”黄茂大吼,“脉冲频率需要变化!不能让它摸清规律!陈工,帮我手动切换备用电池组的接入模式,我们给它来个‘乱炖’!”
储藏室内,血脉回响。
震动同样席卷了储藏室。零一边努力稳住昏迷中的鹞子和鸣魅的维生装置,一边紧张地关注着门口。雁北归已经前去支援黄茂,这里只剩下她和重伤的鸣瞳,以及状况不明的鸣魅。
鸣魅枕边那枚徽章,发出的翠绿色光芒越来越盛,已经形成了一个柔和的光晕,将她半个身体笼罩其中。在这光晕的照耀下,鸣魅脸上痛苦的神色似乎有所缓解,但她那只异化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暗红色的污染能量与徽章的绿光形成拉锯,皮肤下的鳞片忽明忽暗。
更令人惊异的是,一直深度昏迷的鸣瞳,身体也开始发生异变。他的眉头紧锁,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在与什么无形的力量抗争。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捏得发白。在他紧闭的眼皮下,夜瞳的幽绿光芒透过皮肤隐隐渗出,并非燃烧状态,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深邃与……呼唤。
零敏锐地感觉到,鸣瞳身上那股天生不受污染的特质,此刻正与徽章的绿光、以及地下传来的混乱波动,产生着某种极其复杂的三方共鸣。这共鸣并不和谐,充满了冲突与撕扯。
突然,鸣魅发出一声尖锐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嘶鸣!她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完全被暗红色占据,充满了原始的兽性和痛苦!徽章的绿光被猛然压制下去,她那只异化手五指张开,五道凝练的暗红能量射线如同利刃,毫无征兆地射向储藏室的屋顶!
嗤嗤嗤!
能量射线轻易洞穿了加固过的岩壁天花板,留下几个深不见底、边缘融化的孔洞!更多的碎石落下。
“鸣魅!”零惊呼,试图上前安抚。
但此刻的鸣魅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如同被困的小兽,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攻击性。她转向零,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暗红能量再次在掌心凝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小……魅……”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温柔的呼唤,从鸣瞳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
鸣魅的动作猛地一滞,赤红的瞳孔微微转动,看向声音来源。
鸣瞳依旧没有睁开眼,但他紧握床单的手,却缓缓地、颤抖地抬了起来,伸向了妹妹的方向。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在夜瞳微光的映照下晶莹闪烁,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别怕……哥哥……在……”
“看着我……别被……它带走……”
“我们的……家……徽……”
最后几个字,他仿佛是在梦呓,又像是在吟诵某种古老的箴言。
奇迹发生了。听到“家徽”二字,鸣魅眼中疯狂的赤红竟如同潮水般褪去了一丝,她愣愣地看着哥哥伸来的手,又低头看向胸前那枚光芒已经重新亮起的徽章。徽章的绿光似乎感受到了鸣瞳的呼唤,变得柔和而坚定,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包裹住鸣魅那只异化的手。
暗红的污染能量与翠绿的生命之光激烈对抗,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鸣魅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进行着惨烈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