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声沙哑、微弱,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静室内的气音,仿佛耗尽了雪莉尔圣女全身的力气,也抽空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猛地睁大了那双冰湖般的眼眸,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微微收缩,里面倒映着凌默平静却带着一丝欣慰笑意的脸庞。
她下意识地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咙,仿佛要确认那陌生的震动感是否真实存在。
是真的……
那干涩的、如同枯叶摩擦的声响,真的是从她这里发出来的!
不是梦!
十几年了……从她记事起,她的世界就是一片绝对的静默。
她能看到人们的嘴唇开合,能感受到他们话语中的情绪,却永远无法理解那被称为“声音”的魔力,更无法参与其中。
她像是一个被无形屏障隔绝在外的旁观者,孤独地生活在自己的寂静世界里。
她曾无数次在雪山之巅,对着浩瀚的星空无声地呐喊;
曾无数次在静谧的圣殿中,看着其他圣女吟唱祷文而暗自神伤。
她早已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将那份深藏的渴望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用冰封的平静来面对一切。
直到遇到凌默。
直到此刻。
那两声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响,却像是一把无形的巨锤,轰然砸碎了她心中那面坚不可摧的寂静之墙!
希望的星光,从未如此耀眼、如此真实地照进了她冰封的世界!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雪崩后的暖流,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冲垮了她所有的矜持与克制。
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她依旧泛着羞窘红晕的脸颊簌簌滑落,滴在身下洁白的软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没有发出任何呜咽,只是任由泪水无声地流淌。
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深深地望着凌默,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悸动、难以承载的感激,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信任。
那眼神仿佛在说:“是你……是你给了我声音……给了我新的生命……”
她张了张嘴,喉咙肌肉因为激动而再次试图运作,想要表达这汹涌的情感,却只发出了一声更加急促而破碎的“嗬……”声。
“先不要尝试继续发音了。”凌默温和却坚定地阻止了她,他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抚平着她激动翻腾的心绪,
“你的舌根和喉部肌肉常年未曾使用,非常脆弱,过度用力反而可能造成损伤。”
他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却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的少女,语气带着肯定的鼓励:
“但这证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你沉睡的发声机能,已经被成功唤醒了一部分。”
他拿起一旁的软巾,动作自然地、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那动作不带丝毫狎昵,只有医者的关怀。
“相信我,”凌墨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只要坚持下去,再有几次治疗,配合适当的恢复训练,你肯定可以痊愈,可以清晰地说话,可以唱出你想唱的歌。”
“……”
雪莉尔说不出话,也无法做出更多回应。她只是用力地、用力地点着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那泪水里饱含的不再是悲伤和绝望,而是希望的甘甜和对未来无限的憧憬。
她看着凌默,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这个神秘的、强大的、赋予她新生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如同降临凡尘的神只,周身都笼罩着一层令人安心和仰慕的光晕。
静室内,艾草的余香尚未散尽,药膏的清凉感依旧附着在肌肤上。
而比这一切更深刻的,是那两声破晓之音带来的震撼,以及少女眼中那重获新生的、璀璨的星光。
这一次的治疗,不仅疏通了她闭塞的经络,更点燃了她沉寂已久的灵魂。
通往有声世界的的大门,已然被推开了一道缝隙,耀眼的光芒正从中透射进来。
最后的“声弦共振”步骤完成后,凌默又谨慎地配合特定的按摩手法,在雪莉尔圣女的喉部与头部相关经络区域巩固了片刻,确保那被唤醒的机能能够稳定下来,不会因初次使用而再次陷入沉睡。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凌默收起“鸣泉琴”和“音针”,语气中带着一丝治疗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成功的欣慰,“今天只是一个开始,成功地为你开了门。
但能否真正流畅地说话,恢复到正常状态,还需要后续几次治疗的巩固,以及你自己循序渐进的恢复训练。”
雪莉尔依旧沉浸在能够发出声音的巨大震撼和喜悦中,泪水虽然止住了,但眼眶依旧泛红。
她用力地点头,那双冰湖般的眼眸望向凌默时,充满了毫无保留的、近乎信仰般的信任。
此刻,无论凌默说什么,她都会深信不疑。
治疗结束,接下来便是……善后。
凌默先是细心地用温热的软巾,将她背上、柔软以及足部残留的药膏轻轻擦拭干净。
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接触,
但……
然后,便到了最尴尬的环节——穿衣。
那件被褪至腰际的、别具一格的雪国小衣还松散地搭在那里。
凌默需要帮她重新穿好。
凌默看着这件结构精巧、系带繁复的小衣,动作不由得顿住了。
他精通百家技艺,无论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还是医卜星相、格斗博弈,似乎都信手拈来。
但唯独这……帮女子穿小衣服,尤其是这种带有民族特色、结构复杂的小衣,实在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他尝试着将小衣服提上来,覆盖住那惊心动魄的风景,然后笨拙地寻找着背后的系带。
那系带纤细而柔滑,在他常年握笔执剑、稳定无比的手指间,却显得有些不太听使唤。
他试图将其交叉、系紧,但要么力度不均勒到了她,要么系成了死结,要么就是带子从指缝滑落。
凌默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得如同在研究一道深奥的哲学命题,手下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他那双能弹出绝世乐章、画出开创流派之作的手,此刻却对着几根细细的带子无可奈何。
偶尔,他会……
雪莉尔感受着背后那笨拙却又异常轻柔的动作,原本就因为治疗和刚刚能发声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跳得更加厉害了。
一股混合着极致羞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的热流在她体内窜动。
她羞得根本不敢睁眼,脸颊红得如同晚霞,连脖颈和那精致的锁骨都染上了绯色。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略显急促的呼吸。
她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从睫毛的缝隙中,看到凌默那难得一见的、带着点无措和认真的侧脸。
【他……他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呢……】
这个发现,不知为何,让她心中那份因凌默近乎神迹般的能力而产生的距离感,悄然拉近了一些。
看着这个强大神秘的男人,此刻正为了帮她穿好一件衣服而“苦恼”,一种莫名的、细微的暖流,夹杂在巨大的羞怯中,悄然流淌过她的心田。
她依旧不敢动,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份笨拙的关怀,任由那滚烫的温度从脸颊蔓延至全身。
最终,在尝试了数次,甚至差点把带子打成中国结之后,凌默终于凭借着对结构和力学的理解,勉强将那件小衣恢复了原状,虽然系带的蝴蝶结歪歪扭扭,远不如原来精致,但总算算是穿好了。
凌默暗暗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刚才面对西方学者围攻时,都没有这么费神。
他接着帮她穿上那件素白的长裙和银灰色斗篷,这个过程就顺利多了。
当雪莉尔终于穿戴整齐,重新恢复那雪山圣女清冷圣洁的模样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看着雪莉尔圣女那依旧泛着红晕、却写满虔诚与信任的脸庞,凌默心中那份因治疗成功而带来的喜悦更甚。
这不仅是一次医术上的胜利,更让他确认了,来自地球的中医智慧,在这个世界同样是瑰宝,甚至可能成为他一张独特的、压箱底的底牌!
这让他对未来传播文明精粹的计划,增添了更多的信心和方向。
不过,此刻房间内气氛过于肃穆,带着一种近乎宗教仪式的感激,这并不利于圣女放松和后续恢复。凌默心思微动,决定缓和一下气氛。
他看着她,眼神清澈,语气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含丝毫轻佻的调侃,仿佛在和一个熟悉的朋友开玩笑:
“你可真能偷懒啊,”
他微微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最后还得我亲手给你穿好。
这活儿,我可是头一回干。”
“!!!”
雪莉尔猛地抬起头,那双冰湖般的眼眸瞬间瞪圆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羞愤!懒?!这能怪她吗?!
【 你让我别乱动的!而且你也没说让我自己来啊!
我当时……一点力气都没有,脑子都是懵的!
你看我像是经常让别人干这种事的人吗?!
我……我这也是第一次被人……被人这样!
你居然还说我懒?!】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羞愤涌上心头,让她脸颊刚刚褪下一些的红潮再次汹涌而来。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却无法组织成有效的语言来反驳,只能用力地瞪着凌默,眼神里写满了控诉和“你欺负人”!
那种有口难言的憋屈感,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欺负”是何等滋味。
凌默看着她这急得眼圈又有点发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小猫般的模样,觉得有趣,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继续“火上浇油”:
“哎,你也真不听话。”
他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她背后那歪歪扭扭的系带上,“我说让你穿凉快点,你怎么穿了件这么复杂的来?这带子也太难系了,你是不是故意挑了个最难的考验我?”
雪莉尔感觉自己的头顶快要冒烟了!羞愤值直接爆表!
【啊啊啊!他还说!还讨论这个!谁要跟你讨论这个啊!
这……这怎么能拿出来说!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不会说话吗?!
我穿什么是我自己的事!谁故意考验你了!你这个……你这个坏蛋!】
她气得胸脯微微起伏,双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那双总是宁静如湖的眼眸此刻燃起了两簇小小的火焰,混合着极致的羞窘和无处发泄的怒气,狠狠地剜着凌默。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用这种方式“调侃”,情绪起伏之大,堪称生平之最。
凌默看着她那双瞪得溜圆、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里面清晰地写着“你混蛋”、“你欺负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可能有些过火,让她误会了。
他连忙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非常真诚,解释道:“圣女殿下,你可能误会了。”
雪莉尔:“???”
误会?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误会了?!
凌默一本正经地开始阐述,语气平和,仿佛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我对女性……呃,这类衣物的具体品类,其实了解非常有限。”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就你刚才那件而言,从材质上看,应该是采用了雪山特有的冰蚕丝混合了某种具有极佳透气性和保温性的植物纤维,手感清凉丝滑,贴身穿着应该很舒适,且不易产生静电,这一点在干燥环境下尤为重要。
款式上,采用了前片一体成型、后系带调整的经典结构,这种设计能较好地适应不同体型,尤其是对你这种……嗯,规模适中但形状姣好的类型,能提供基础的承托又不至于过度束缚,避免了影响胸部淋巴循环和呼吸。
背后的v字镂空和冰晶刺绣,除了美观,在一定程度上也增加了透气性,避免了背部长时间密闭出汗……”
他侃侃而谈,从面料特性讲到结构力学,从人体工学到健康考量,分析得头头是道,逻辑清晰,完全是一副学术探讨的架势。
雪莉尔从一开始的羞愤,逐渐变成了目瞪口呆!
她看着凌默那张认真分析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叫不了解?!他他他……他怎么知道是冰蚕丝混纺?!
他怎么连透气性、淋巴循环都懂?!
这分析的比我们王室制衣官还专业!你到底是学什么出身的啊?!
你是不是偷偷研究过女孩子的……那个?!
我的天!我对自己穿的了解,恐怕还不如他十分之一!】
凌默完全没注意到圣女已经濒临石化,他最后还非常“贴心”地给出了建议,语气依旧真诚纯粹:
“嗯,总的来说,你的选择是挺不错的,兼顾了美观与一定的舒适性。
不过,现在是冬季,虽然室内温暖,但考虑到你体质偏寒,或许可以尝试一些包裹性更好、材质更厚实温暖,但在关键部位依旧保持良好透气性的款式。
另外,针对你的……规模,”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动作自然,“可以选择侧比和底围稍微加宽、支撑性更强的设计,这样在日常活动甚至像今天这样的治疗中,都能更稳定,避免不必要的晃动和牵扯,也更利于气血流通。
当然,这只是从健康和舒适角度的一点建议,具体还是以你个人喜好为主。”
雪莉尔:“…………”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快要从头顶飘出去了!
脸颊烫得能烙饼,整个人羞得恨不得立刻化作一缕青烟消失!
【 规模?!他还比划!他还建议?!
冬天款式?!支撑性?!晃动?!牵扯?!
气血流通?!凌默!!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死死地低着头,根本不敢再看凌默一眼,感觉自己这辈子受到的冲击和羞窘,加起来都没有今晚来得多,而且绝大部分都来自眼前这个一脸“我在认真提建议”的男人!
他到底是医术通神,还是……还是个隐藏的“小衣服专家”?!
这巨大的反差和令人窒息的专业分析,让她彻底陷入了混乱和极致的羞愤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两人又在静室内静坐了片刻,让雪莉尔圣女逐渐从方才那番令人面红耳赤的“专业分析”和初次发声的巨大冲击中平复下来。
空气中弥漫的草药香似乎也带上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暧昧与悸动。
凌默看着眼前少女虽然依旧脸颊绯红,但眼神中那新生的光彩却愈发夺目,心中也颇为欣慰。他斟酌着开口,语气恢复了医者的沉稳:
“这次治疗,突破很大。”
他肯定道,“因为我们初次尝试,需要顾及你身体的承受能力,所以并未采用更加强力的方式。
但这次的成果,已经充分证明了你的发声机能具有可塑性,并非完全锁死。这为我们接下来的治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雪莉尔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双冰湖般的眼眸望向凌默时,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动与感恩。
能发出声音,哪怕只是微弱的气音,对她而言已是神迹。
凌默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更加郑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下一次的治疗,将至关重要。
这次治疗后,你或许能稳定地发出一些声音,但距离流畅说话,还有本质的区别。
下一次,我们将直接针对你能否恢复清晰语言能力,进行最关键的治疗。”
雪莉尔立刻挺直了背脊,神情专注,如同最认真的学生,仔细聆听老师的每一句教诲。
凌默略微停顿,似乎在寻找最恰当、最委婉的措辞。
他避开了雪莉尔的视线,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学术探讨般的谨慎:
“下一次……因为需要刺激的穴位和经络,位于……嗯,位于身体更核心的区域,涉及丹田气海与冲任二脉更深层次的交汇,以及……与喉舌共鸣相关的某些特殊筋膜连接点……”
他尽量使用着专业而晦涩的术语,试图淡化其中的敏感意味。
“……所以,
治疗时,可能需要……暂时将下方的……嗯,
那件衣物……稍微向下推移一些,以便能够精准地……接触到必要的治疗区域。”
凌默说得极其委婉,几乎是用一层又一层的专业术语包裹着那个核心信息。
他没有使用任何直白的词汇,但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清晰,下一次,需要褪下下半身的那件小衣。
“!!!”
尽管凌默的话语已经委婉到了极致,但雪莉尔几乎是瞬间就听懂了!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比刚才自己能发出声音时带来的震撼还要强烈百倍!
她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冰封,又立刻被投入了滚烫的熔岩之中!
脸颊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不仅覆盖了脸庞、脖颈,甚至连那精致的锁骨、裸露的玉臂都染上了一层惊心动魄的绯色!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疯狂奔涌,耳中嗡嗡作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