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赛的狂热余波,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涟漪层层扩散,几乎撼动了整个星海国立大学的夜晚。
然而,在教师公寓那片被台灯圈出的宁静里,凌默却像是风暴眼中最平静的一点。
他早已退出了直播页面,电脑屏幕上闪烁的是文档编辑器的冷白光标,旁边散落着几本摊开的书籍和笔记。
外界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寻找“3读者和思考者。
但他最大的依仗,便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经过验证的、跨学科的宏大思路和清晰逻辑。
这恰恰是当前这个世界、这个房间里最稀缺的视角。
他一直对这种高层次的学术碰撞充满好奇与向往,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这怎能不让他心生激荡?
这是他的机会,也是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独一无二的骄傲。
但凌默迅速收敛了心绪。
他深知,面对新加入的、同样顶尖的专家,仅仅重复“共生驯化”的概念是不够的,
他必须展现出更深的层次和更具体的路径,才能彻底折服这些新的目光,并将所有人的思考引向深入。
“各位老师,”凌默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
“在分享我的浅见之前,我想先听听各位对上次作业的思考。
这能帮助我更好地了解大家的切入点,以及可能遇到的共性困惑。”
他拿起周教授事先整理好的一叠稿纸
——那是各位学者提交的初步框架摘要,然后像一位主持研讨会的导师般,目光落在赵院士身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院士,您先从生态史的角度,谈谈您的构想吧?”
这一幕,自然而然地呈现出一种“老师抽查作业”的氛围。
赵院士丝毫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像是被点名回答问题的优秀学生,立刻正了正身子,拿起自己的笔记本,认真汇报起来:
“曾老师,我是这样考虑的,从生态史角度看,微生物的代际传递必然与特定的生态环境紧密相关,比如……”
就在赵院士开始阐述,众人凝神倾听的时候,办公室虚掩的门缝外,四张年轻的脸庞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
张帆、林小雨、王磊和姜砚,他们约好了来找周教授汇报非洲文明史课题的进展,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这足以让他们心脏停跳一幕——
他们熟悉的曾师兄,不,是曾老师,正站在房间中央的白板前。
而围坐在他身边的,不仅仅是周教授、赵院士这些上次见过的顶尖学者,还多了好几位只在教科书和学术新闻里看到过的、气场强大的陌生面孔!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赵院士,此刻正拿着笔记本,如同向导师汇报一般,对着曾老师侃侃而谈,态度恭敬而认真。
其他所有大佬,包括那些新来的,都专注地听着,不时点头或沉思。
“我的天……”张帆捂住了嘴,把惊呼压回喉咙里,眼睛瞪得溜圆。
林小雨死死攥着王磊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了,用气声说:
“赵院士……在向曾老师汇报作业?我是不是眼花了?”
王磊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兴奋,他压低声音:
“不止赵院士!你们看那边,那个是不是考古系的泰山北斗钱老?
还有那个,像医学院的王院长!
他们……他们全都在听!”
姜砚没有说话,她靠在门边的墙上,透过门缝紧紧盯着凌默的侧影。
那个站在一众学术巨擘中间却丝毫不显怯懦、反而掌控着全场节奏的身影,让她心头剧震。
上次在阶梯教室门外只能听闻其声的遗憾,此刻被眼前这更具视觉冲击力的场景彻底取代。
她看到那些平日里需要仰望的学者们,此刻在凌默面前流露出的那种求知若渴的神情,
一种混合着崇拜、兴奋与难以言喻的自豪感在她心中炸开——
这就是他们认识的曾老师!
能让整个学术圈顶尖存在都如此信服的曾老师!
四个人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点声响就打破了室内那神圣又震撼的学术氛围。
他们相互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难以置信和激动万分。
原本是来汇报课题的,此刻却完全忘了初衷,像发现了惊天秘密一样,贪婪地、小心翼翼地窥探着门内这场不对等却又无比和谐的“作业汇报会”。
而办公室内,凌默正专注地听着赵院士的阐述,偶尔点头,或在稿纸上记下一笔,全然不知门外已有四颗年轻的心灵,因他而经历了怎样一场剧烈的震撼。
摸底,才刚刚开始。
办公室内,气氛专注得近乎凝滞。
凌默浑然不觉门外有四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各位大佬的“作业汇报”中。
他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那叠稿纸,手指间随意转着一支笔。
每当一位学者开始阐述自己的思路时,他便会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对方脸上,给予充分的倾听。
赵院士汇报时,凌默偶尔微微颔首,表示对某些关联点的认可,赵院士见状,语速都会不自觉加快几分,带着受到鼓励的兴奋。
但当赵院士的阐述在某些细节上显得模糊或偏离核心时,凌默会轻轻蹙起眉头,陷入短暂的沉思。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让阅历丰富的赵院士心头一紧,连忙放慢语速,试图更清晰地解释,心里竟莫名生出一丝久违的、学生时代面对严师考较时的紧张感。
他暗自咂舌:多少年没这种体验了?
轮到李教授汇报他设计的病毒基因验证实验框架时,凌默听得格外仔细,手指在稿纸上某处敲了敲,李教授立刻停下来,小心地问:
“曾老师,是这里的数据关联有问题吗?”
那谨慎的模样,让新来的钱老和王院长等人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位新加入的大佬,如考古系的泰斗钱老、医学院的王院长,起初还带着几分审视和观望。
他们久经学术沙场,见过太多天才与狂徒,对一个如此年轻的“老师”自然抱有本能的怀疑。
但眼前这一幕,却让他们不得不重新评估。
凌默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气场。
他年轻的面容与沉稳的神态形成鲜明对比,倾听时极度专注,提问时一针见血,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对复杂逻辑链条的掌控力,以及在不经意间给汇报者带来的无形压力,绝非伪装或虚张声势所能达到。
这更像是一种基于深厚知识底蕴和清晰思维架构的自信。
钱老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他看到周教授、赵院士这些老熟人,在凌默面前那种既尊敬又略带紧张的态度,绝非客套,而是发自内心。
这让他收起了最初的几分随意,坐姿更端正了些,准备更认真地听听这个年轻人到底能说出什么来。
王院长则注意到凌默在听到医学微生物学相关概念时,眼神中没有任何迷茫或迟疑,反而能迅速抓住关键,并提出衔接历史或社会现象的切入点。
这种跨学科的融会贯通能力,让她心中的怀疑逐渐被好奇取代。
当凌默因为某个逻辑跳跃而再次轻轻皱眉,让正在汇报的张教授下意识地停顿并自我检讨时,
新来的孙院士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陈教授感叹:
“老陈,这位曾老师……不一般啊。
这气场,倒真像是个执掌一方学派的大家。”
陈教授与有荣焉地低声回应:
“等着吧,老孙,等他开始讲,你就明白了。
那才是真正开眼界的时候。”
尽管心态有所转变,但所有新来的大佬,内心深处的期待值却被拉得更高了。
审视的目光并未完全消失,只是混合了更多的探究和好奇。
他们迫切地想听到凌默自己的阐述,想看看这个能让周教授、赵院士如此信服的年轻人,究竟能拿出怎样令人信服的新东西,来统合甚至超越他们这些深耕多年者初步构建的框架。
凌默检查完最后一份“作业”,合上稿纸,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全场。
他看到的是一个个屏息凝神、眼神灼灼的面孔,既有熟悉的期待,也有新的探究。
他知道,摸底结束,该他亮出些真东西了。
而门外,张帆四人几乎要趴到地上了,他们连里面大佬们汇报的内容都听得断断续续,但凌默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以及大佬们相应的反应,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无声的、气场上的压制与信服,比任何言语都让他们感到震撼和兴奋。
姜砚甚至悄悄摸出了手机,想要记录下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回去,只是将这一幕更深地刻进了脑海里。
凌默缓缓合上最后一页稿纸,将那一叠凝聚着在场诸位大佬心血与思考的“作业”轻轻放在桌上。
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