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贴着沙滩刮过,陈无涯靠在岩石边,衣衫半干,指节轻轻摩挲着胸前的布袋。蓝宝石静静躺着,没有再热起来。
篝火堆旁,族人三三两两围坐,低声交谈。有人看向他,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少了最初的敌意。老妇坐在一块扁石上,藤杖拄地,眼皮微垂,像是打盹,又像在听。
远处,大汉站在自己那群战士中间,赤裸的上身映着火光,肌肉绷紧。他没再吼叫,但眼神扫过来时,依旧带着压人的气势。
陈无涯没回避。他缓缓起身,走到空地处,捡起一根枯枝,在掌心轻敲两下。
“你们信不信,一个人力气再大,出招若错了路子,反而更容易被人放倒?”
声音不高,却让周围安静了一瞬。
大汉冷笑一声,往前踏步:“你刚才那一拉,是偷巧!真打起来,我一拳就能砸断你骨头。”
“那就试试。”陈无涯把枯枝递过去,“你照刚才那样推人,我来拆。”
众人愣住。连瘦削男子都从角落站了起来,默默走近。
大汉眯眼盯着他,猛地抬手,朝着身旁一名青年胸口推出一掌——动作刚猛,直来直去。
陈无涯侧身跨半步,左手虚引其臂,右手用枯枝点在他肘弯内侧,同时脚下微旋,借力一带。
那青年本就受力前冲,此刻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倒,膝盖重重磕在沙地上。
全场哗然。
“不是他力气不够,是你这一推,肩先动,腰没跟上。”陈无涯收回树枝,语气平静,“劲道断在半路,撞上去是硬碰硬,被人一引就空了。猎野猪的时候,你会正面冲它獠牙吗?”
没人答话。几个年轻战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互相交换眼神。
老妇缓缓睁开眼,看了陈无涯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瘦削男子走上前,用生涩的中原话说:“你说……怎么才算对?”
“我不知道你们的规矩,但我知道一件事。”陈无涯蹲下身,用枯枝在沙地上画出两个人影,“一个只会往前冲,一个会绕到侧面。谁活得久,谁就更强。”
他抬头看着大汉:“你要是真想比,不如换个法子——不是打,是看谁能真正带大家活下去。”
大汉脸色阴沉:“你又要提那三个比试?”
“我已经说了。”陈无涯站起身,“取水、狩猎、修网。谁完成得多,谁就有资格当首领。”
“荒唐!”一名战士喊道,“首领该由最强的人来当!”
“最强?”陈无涯转头看他,“那昨夜涨潮时,是谁帮孩子捞回被冲走的床席?是你吗?还是那个腿脚不便的老渔夫?”
那人语塞。
陈无涯继续道:“你们每天砍树、捕鱼、找淡水,哪一件靠的是蛮力?可你们选首领,却只看谁打得赢。这道理本身,就错了。”
“错?”瘦削男子喃喃重复这个词,忽然笑了,“你说‘错’……可有时候,错着错着,反倒走通了?”
陈无涯也笑了一下:“我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老妇这时拄杖起身,走到三人面前,说了几句。族人们纷纷点头。她指向三位年长者,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又指了指沙地上的三项任务。
明白她的意思——由三位长老评判,公平裁决。
陈无涯松了口气,重新蹲下,在沙地上划出更清晰的标记:一碗水的轮廓,一张弓的形状,一张渔网的方格。
“取水,得带回满碗,路上不能洒掉一半;”他指着水囊图案,“狩猎,要带回完整的猎物,不能只剩骨头;修网,补好的地方得经得起三次拉扯。”
有孩子跑过来,一脚踩乱了渔网的线条。陈无涯没恼,反而拉着他小手,一笔一划重新描了一遍,还教他认“水”“猎”“网”三个字。
围观的妇人们低声笑了。有人给孩子塞了块果干,让他跟着学。
大汉冷眼看着,终于开口:“我可以比。”
所有人都望向他。
“但有个条件。”他盯着陈无涯,“我若全赢,你立刻离开这座岛,永不回来。”
陈无涯摇头:“那你输了呢?”
“我不当首领。”大汉咬牙,“但我仍统领战士。”
“不够。”陈无涯直视他,“如果你输了,就得承认新首领的决定,包括——对外来者的安排。”
空气凝住。
几名战士握紧了木矛。瘦削男子屏息看着兄长。
大汉嘴角抽动,拳头捏得咯咯响。他看向老妇,老人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
族人们陆续附和。
最终,大汉狠狠吐出一口唾沫,点头:“好。我答应。”
陈无涯伸出手:“那就说定了。”
大汉没握,转身就走。几名亲信战士急忙跟上,脚步沉重。
夜渐深,篝火燃成暗红余烬。人群散去,只留下零星几人守夜。
陈无涯回到岩石边坐下,从怀里取出蓝宝石,握在掌心。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体内通神劲悄然流转,将方才拆解武技时的几处发力轨迹重新梳理一遍。
系统无声,但他知道,“错练通神”已经记录下了土着拳法中的三处破绽,并自动生成了对应的反制路径。正是这份底气,让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演示。
他闭目调息,呼吸渐渐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香气飘来。
老妇端着一片烤鱼和一块薯蓣走来,放在他身旁的石头上。她指了指他胸口,又做了个护住的动作,然后慢慢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