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的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引擎细微的轰鸣,就只剩下赵天龙平稳的呼吸声。
柳如烟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芯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男人脸上。
路灯昏黄的光影透过车窗,像一把把断续的刀片,在楚啸天苍白的脸上切割着。
这个男人,还是那个传闻中被楚家扫地出门的废物吗?
刚才在烂尾楼里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空手套白狼,几根银针,几句攻心的话,就让上京赫赫有名的无赖王德发乖乖交出了身家性命。
“你还要看多久?”
楚啸天没睁眼,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柳如烟像被烫了一下,猛地收回视线,为了掩饰尴尬,她低头看向手中的芯片:“这东西……真的能定王德发的罪?如果里面是空的,或者加密了……”
“是不是空的,不重要。”
楚啸天缓缓睁开眼。
那双眸子此刻布满了红血丝,原本深邃的瞳孔外圈,隐约浮现出一圈诡异的暗金纹路,那是强行催动“鬼眼”透视机关的代价。剧痛像烧红的铁钎在脑子里搅动。
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语气淡漠:“重要的是,王德发认为这东西能要他的命。这就够了。”
柳如烟愣住。
这是心理博弈?
“你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这芯片里是什么?”
“现在知道了。”楚啸天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劣质香烟,叼了一根在嘴里,却没有点燃,“这是王德发给‘上面’输送利益的黑账。但他这种老狐狸,绝不会只留一份。这芯片是诱饵,也是保命符。只要芯片在我们手里,他就得像条狗一样听话。”
赵天龙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沉声道:“楚少,后面有尾巴。”
柳如烟心头一紧,下意识抓住了扶手,回头张望。
漆黑的公路上,两辆没有开车灯的越野车像幽灵一样,死死咬在迈巴赫后面。
“是王德发的人?”柳如烟声音有些发紧。
“他没那个胆子。”楚啸天冷笑一声,两指夹断了没点的香烟,“刚被扎了死穴,他现在比谁都惜命。这是另外一拨人,闻着味儿就来了。”
上京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浑。
这块地皮牵扯的不止是王德发,还有那个把自己踢出家族的“好弟弟”,甚至包括……李家。
“甩掉他们吗?”赵天龙的手已经摸向了换挡拨片,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不用。”楚啸天闭上眼,脑海中的刺痛让他眉心微蹙,“找个没监控的路口,停一下。既然有人想送死,我正好缺个出气筒。”
……
“暗夜流金”会所,顶层办公室。
遍地狼藉。
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泼满了红酒渍。
王德发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疯狂地砸着眼前能看到的一切东西。那几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保镖,此刻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废物!都是废物!”
王德发咆哮着,随手抄起一个水晶烟灰缸砸在一个保镖头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但那保镖一声不吭,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平时吹嘘自己是特种兵退役,吹嘘自己以一敌十!怎么着?人家两个人,就把你们全废了?啊?!”
王德发气喘吁吁,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不是痛。
而是一种空。
就像是心脏漏跳了一拍,紧接着是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煞白。
楚啸天的话像诅咒一样在他耳边回荡:“这几针只能保你三天。”
三天!
只有三天!
“王总……”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苏晴穿着一身性感的低胸红裙,手里提着一个最新款的爱马仕包包,扭着腰肢走了进来。她似乎完全没感觉到房间里凝固的空气,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王总,人家刚才在楼下等你半天了。你看,这是你要的那款……”
“滚!”
王德发猛地回头,那双充血的眼睛把苏晴吓了一大跳。
苏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看着满地狼藉,又看了看满脸狰狞的王德发,不仅没退缩,反而不知死活地凑了上去,伸手想要挽住王德发的胳膊。
“亲爱的,怎么发这么大火呀?是不是那帮穷鬼惹你不高兴了?哎呀,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嘛,那种底层人……”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把苏晴抽得原地转了一圈,重重地摔在满是玻璃渣的地毯上。
“啊!”
苏晴惨叫一声,捂着迅速肿起来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德发。细嫩的手掌被碎玻璃划破,鲜血直流。
“王总,你……你打我?”
她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这要是换了平时,王德发早就把她搂在怀里哄了。
但现在,王德发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坨垃圾。
“你这个扫把星!”王德发冲过去,一脚踹在苏晴的小腹上。
苏晴疼得蜷缩成一只虾米,妆都哭花了,原本精致的脸蛋此刻显得格外狼狈。
“要不是你前男友那个小畜生,老子会变成这样?!”王德发指着苏晴的鼻子骂道,“你不是说他就是个废物吗?你不是说他连给你买个包都要攒三个月钱吗?啊?!”
苏晴脑子嗡嗡作响。
前男友?楚啸天?
这跟楚啸天有什么关系?那个送外卖都要看人脸色的窝囊废,能把手眼通天的王总逼成这样?
“滚!给我滚出去!”
王德发又是几脚踹过去。
苏晴连滚带爬地逃出办公室,高跟鞋跑掉了一只,头发凌乱得像个疯婆子。
办公室内,王德发瘫坐在沙发上,大口喘着粗气。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吞噬了他。
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