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哭声还在继续。
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能把人心都揉碎的凄婉。
“王先生……那些人要追上来了……求求您,开开门……”
阿彪是个粗人,最听不得女人这般哀求,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
“慢着。”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王江将手里的半根油条扔回盘子,端起温热的豆浆喝了一口。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根本没听见门外那催命似的哭喊。
阿彪动作一僵,回头不解:“老板?这可是钱教授的学生,万一……”
“钱慧平被船刚接走,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王江抽了张纸巾擦嘴,眼皮都未曾抬起。
“此事绝密,连我都是临时帮忙。一个学生,怎么可能知道老师被救,还能如此精准地找到我家门口?”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
每一声,都像敲在阿彪的心坎上。
“再说,那尾款还没结呢。”
王江的语气很平静。
“天艺要有这闲工夫通知学生,不如先把账给我转了。”
阿彪愣住了。
他脑子慢,但不傻。
王江这么一说,这事儿的漏洞大得能漏风。
门外的哭声,突兀地停了一瞬。
紧接着,那声音变了。
不再是柔弱无助的呜咽,而是化作一种尖锐、急促的嘶吼,透着一股令人牙酸的阴狠,像是用指甲在玻璃上疯狂刮擦。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见死不救……你会遭报应的!快开门!!”
声音穿透门板,震得客厅里的玻璃杯嗡嗡作响。
“汪——!!”
一直趴在桌下的修罗猛地窜了出来。
它一身白毛根根倒竖,圆溜溜的黑眼睛眯成危险的细缝,喉咙深处滚出沉闷的低吼。
那不是对陌生人的警惕。
是面对天敌或猎物时,才会显露的原始凶性。
它闻到了。
那不是人味儿。
是一股混杂着海腥与腐烂泥土的恶臭。
王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清脆的爆响。
“本来想安安静静吃个早饭,非要自己来触霉头。”
他看着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脸上浮现一抹讥讽。
“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
话音未落,王江右手随意一抬,隔空虚按。
空气中猛然爆开一声气流被压缩的闷响!
磅礴的灵力在他掌心咆哮着凝聚,化作一只无形的巨手,挟裹着摧枯拉朽的力量,重重轰在门板之上。
“轰——!!”
巨响沉闷,胜过昨夜叶家庄园的爆炸。
那扇价值不菲的实木大门连同门框,被这股力量正面击中,瞬间炸裂成无数碎木屑,向着门外狂暴地喷射出去。
门外,没有什么楚楚可怜的女学生。
台阶上,只有一团五彩斑斓的雾气。
雾气正竭力维持着一个女人的轮廓,被这突如其来的掌风一轰,那“人形”瞬间溃散,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
“吱——!!”
声音刺耳,像是某种巨大的软体生物被活活踩爆。
雾气疯狂扭曲,显露出了它的本体。
一个半人半蚌的怪物。
它的上半身勉强维持着女性特征,皮肤却是诡异的粉紫色,布满湿滑的粘液和倒刺;下半身则嵌在一个爬满海藻和藤壶的巨大黑壳里。
蜃妖。
此妖最擅长制造幻境,吸食生灵精气,多藏于深海大泽。
没想到,竟有人把它弄到了港岛这片水泥森林。
“敬酒不吃吃罚酒!”
蜃妖见伪装被破,那张尚算姣好的“脸”瞬间裂开,露出满嘴密密麻麻的尖牙。
它猛地张开双臂,身后的贝壳豁然大开。
“噗——”
一股浓郁的粉色雾气喷涌而出,瞬间将整个门廊乃至客厅前部彻底笼罩。
这不是普通的雾。
是蜃气。
凡人吸入一口,便会堕入欲望或恐惧的深渊,任其宰割。
阿彪离门口最近,根本来不及屏住呼吸。
粉雾扑面而来。
“妈……”
阿彪铁塔般的身躯猛地一颤,凶悍的双眼瞬间涣散,变得空洞而迷离。
他脸上露出孩童般的憨傻笑容,双手在空中无意识地虚抓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软绵绵地就要瘫倒在地。
蜃妖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毒辣。
它的舌头,一条长满吸盘的猩红触手,如毒蛇出洞,闪电般射向阿彪的眉心,要先吸干这个壮汉的脑髓。
然而,触手刚弹出半途,就被一只手截住了。
那是一只修长、白皙,甚至显得有些文弱的手。
王江就站在那片粉色浓雾中。
他周身荡漾着一层淡淡的金光,那些足以让武道宗师都瞬间沉沦的蜃气,一碰到金光,便如冰雪遇骄阳,发出“滋滋”的声响,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就这点本事?”
王江的声音穿透迷雾,平稳得令人心悸。
“区区一只蜃妖,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蜃妖神魂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