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另外，”杨学民又取出一份文件，“这是给国资委的通知，请他们协调省属国企，对‘东海’和‘华大’的订单和付款，按正常节奏进行，不要受市场波动影响。必要时，可以发布稳定预期的公告。”
“这个好办。”陈明松了口气，“我这就联系国资委。”
与此同时，在金融街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秦风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星海”的股权结构图。李锐在旁边敲击键盘，数据流在屏幕上飞速滚动。
“查到新东西了。”李锐忽然停下，“‘星海’的第二大股东，注册在开曼群岛的‘晨曦资本’，它的有限合伙人名单里……有威廉·陈。”
秦风身体前倾：“确定是谢文远那个大学同学？”
“确定。英文名william chen，护照号码对得上。”李锐调出一份文件，“而且不止这个。‘晨曦资本’在过去半年里，通过复杂的跨境交易，向‘东海新世纪投资’——就是沈梦予叔叔的私募——转移了至少8000万资金。这笔资金最终流向了……”
他切换画面，出现一张资金流向图：“高新区管委会下属的一家开发公司。这家公司的法人，是管委会主任张为民的妻弟。”
线索像拼图一样，一块块拼凑起来。秦风拿起加密手机，拨通了林峰的电话。
“头儿，查清楚了。‘星海’背后有威廉·陈的资金，威廉·陈通过‘晨曦资本’与‘东海新世纪投资’关联，‘东海新世纪投资’又和高新区管委会有关联。这是一条完整的线。”
电话那头，林峰正在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的会议室门外等待。他走到走廊尽头，压低声音：“张为民的妻弟那家公司，主要做什么？”
“表面是做园区开发，实际上……”秦风顿了顿，“我查了他们的银行流水，过去半年有大额资金进出，用途不明。而且，这家公司和‘远洋商贸’——就是顾清晏查的那家代理公司——有频繁的业务往来。”
内外勾结的链条，越来越清晰了。
“继续查，但不要打草惊蛇。”林峰说，“特别是威廉·陈，监控他的通讯和行踪，但暂时不要动他。”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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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股市开盘。
“东海”和“华大”继续下跌，跌幅一度超过5%。恐慌情绪蔓延，整个半导体板块飘绿。各大财经论坛和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各种悲观预测——“东海芯片产业链要崩了”“外资大规模撤离”“华夏芯可能破产”。
但就在三点二十分，转机出现了。
先是“东海”发布公告，称“公司与主要客户的订单稳定，生产经营一切正常，三季度业绩符合预期”。接着，“华大”也发布类似公告。
紧接着，省国资委官网发布消息：“省属国企将一如既往支持本土产业链企业发展，对符合产业导向、掌握核心技术的企业，将继续加大采购合作力度。”
两条消息像强心针，让市场情绪稍稍稳定。股价跌幅收窄到3%左右。
但这还不够。
下午三点四十分，林峰从北京打来电话，直接打给了省社保基金理事会理事长。“老赵，我是林峰。现在需要你帮个忙。”
“林省长请讲。”
“‘东海’和‘华大’这两家公司，基本面没有问题，是被人恶意做空。社保基金作为长期投资者，能不能在关键点位做一些战略性增持？这不违规，是基于价值判断的投资行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省长，社保基金投资有严格的流程和风控要求……”
“我知道。所以不是让你们大举买入，只是在市场非理性下跌时，做一些价值投资。数量不用多，几个亿就行，关键是释放信号。”林峰语气诚恳，“老赵，这两家企业要是倒了，东海半导体产业链就断了一环。这个损失，不是几个亿能衡量的。”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对方说：“我召集投委会紧急研究一下。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决策。”
“好，我等你消息。”
挂掉这个电话，林峰又打给了省企业年金理事会。同样的对话，同样的请求。
做完这些，他靠在会议室外走廊的墙上，深深吸了口气。窗外的北京天色阴沉，就像此刻东海股市的气氛。
手机震动，是沈梦予发来的加密信息：“查到做空报告的数据来源了。‘东海’财务总监的私人邮箱被黑客入侵，邮件被转发到一个境外匿名邮箱。我已经把线索匿名提交给网安部门。另外，监测到有资金开始平仓离场，股价有企稳迹象。”
林峰回复：“做得很好。注意保护自己，不要暴露。”
“明白。林省长，我们好像……挡住了第一波。”
看着这条信息，林峰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是啊，第一波挡住了。但对手损失不大，肯定会再来。
而且下一次，可能会更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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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半，北京中关村一家咖啡馆。
温知秋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篇已经写了八千字的技术文章。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林峰就来接她了。
手机震动，是公司留守的副总发来的消息：“温总，股价稳住了，收在20.5元，比最低点涨了3.5%。市场情绪好多了。”
温知秋松了口气，回复：“知道了。公司那边怎么样？”
“又走了两个人，但核心团队还在。另外，高新区管委会下午来人，说消防整改可以延期一个月，条件是我们要签承诺书。”
又是承诺书。温知秋皱了皱眉：“先拖着，就说我在北京，等我回去处理。”
“好的。温总，林省长那边……有进展吗？”
“有。专利的事有专家帮忙，资金的事林省长在协调。”温知秋打字，“告诉大家，再坚持一下。最难的时刻，可能就快过去了。”
发完信息，她合上电脑，望向窗外。北京的夜晚灯火辉煌，街上车流如织。这座城市见证过太多企业的起起落落，太多梦想的诞生与破碎。
她的梦想，会在这里找到转机吗？
八点整，林峰推门进来。他换了身衣服，深灰色大衣，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然明亮。
“文章写完了？”他在对面坐下。
“写完了，发给王老师了。”温知秋把电脑收进包里，“他说今晚看完，明天给修改意见。”
“好。”林峰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热饮，“资金的事也有进展。国开行答应尽快复审，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虽然没承诺直接投资，但同意派专家参与尽调，这本身就是一种背书。”
温知秋眼睛亮了：“真的？”
“真的。所以，”林峰看着她，“再坚持一下。最难的时刻，可能就快过去了。”
这话和她刚才发给副总的话一模一样。温知秋怔了怔，忽然笑了：“您怎么知道我想听这句话？”
“猜的。”林峰也笑了，“走吧，去吃饭。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馆子，做江南菜的，你应该会喜欢。”
起身时，温知秋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眼，是沈梦予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句话：“第一波攻势已退，但风暴眼还在聚集。保重。”
温知秋把手机递给林峰看。
林峰看完，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她说得对。风暴眼还在聚集。所以我们得更快，在下一波风暴来临之前，把该建的堤坝都建好。”
走出咖啡馆，北京的夜风很冷。温知秋紧了紧大衣，忽然问：“林省长，您说我们这次能赢吗？”
林峰抬头望向夜空，几颗星星在云缝间闪烁。
“我不知道能不能赢。”他诚实地说，“但我知道，如果不去争，不去拼，就一定会输。而只要去争了，去拼了，就至少还有赢的可能。”
温知秋看着他被路灯拉长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肩膀，或许真的能扛起一些很重的东西。
比如信任。
比如希望。
比如，一个产业的未来。
她快步跟上，与他并肩走入北京的夜色中。
而千里之外的东海，沈梦予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金融街渐次亮起的灯火，轻轻松了口气。
今天这一战，算是守住了。
但明天呢？后天呢？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只要风暴还在，她就会站在这里，继续监测，继续预警，继续守护。
因为这是她回国的初衷。
也是她，选择的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