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曲线交错缠绕,像一场精密的舞蹈。
“按照这个模型,明天上午九点四十五分到十点之间,是做空资金的第一波攻击高峰。”沈梦予指着屏幕,“我们的第一批护盘资金,应该在九点五十分介入,太早会暴露意图,太晚会让恐慌蔓延。”
小陈连忙记录:“明白。那第二批呢?”
“看第一波的效果。”沈梦予切换界面,“如果护盘成功,做空资金可能会在十点半左右加仓反击。那时候,我们需要第二波资金对冲。具体金额……要看实时数据。”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金融街的灯火依然璀璨,但此刻看在她眼里,就像一张巨大的棋盘,每一点光亮都可能代表一个账户,一次交易,一场博弈。
手机震动,是林峰发来的信息:“人才方案已部署。你那边情况如何?”
沈梦予回复:“模型已更新,最佳介入点预测在明早九点五十。做空资金仓位增加放缓,但总规模已超过二十亿美元。另外,监测到有部分资金开始转入期权市场,可能在做两手准备。”
几秒后,林峰回复:“收到。陈启明的三十亿资金已经到位,通过三家信托公司分十五个账户进入托管。省里的二十亿,也准备好了。明早八点半,开战前最后一次协调会。”
“明白。我会准时参加。”
放下手机,沈梦予重新坐回屏幕前。她调出叔叔沈国栋公司的资金流向图,那些红色的线条像血管一样延伸出去,连接着一个个她不愿面对的名字。
其中一条线,连接着威廉·陈。
另一条线,连接着谢文远秘书的那个远房亲戚。
还有一条线……连接着境外一家她从未听说过的投资公司。
她盯着那条境外公司的线,眉头紧锁。李锐昨晚发来的情报显示,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在开曼群岛,实际控制人很可能是“灰狐”在亚太区的另一个白手套。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金融战,就不仅仅是商业行为了。
而是……战争。
真正的战争。
沈梦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
她打开加密通讯软件,给秦风发了一条信息:“我需要威廉·陈和那家境外投资公司的全部关联交易记录。越详细越好。”
秦风很快回复:“正在整理,明早八点前发给你。另外,李锐截获了他们部分通讯内容,他们在讨论‘如果明天护盘成功,就启动b计划’。b计划是什么,还没破译。”
沈梦予的心沉了沉。b计划……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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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点,林峰办公室。
灯还亮着。林峰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着一摞文件,但他没在看。他在等电话。
一点零五分,电话响了。是温知秋打来的。
“林省长,”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带着一丝轻松,“王工答应了。他说再给公司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内设备调试成功,他就留下来。张工和李工……还要考虑,但态度松动了。”
“好。”林峰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温知秋顿了顿,“其实……我刚才去王工家,他儿子也在。那孩子十六岁,很崇拜他爸爸,说他爸爸是‘造芯片的英雄’。王工听了,眼圈都红了。最后答应的时候,他说:‘温总,我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在孩子面前,还能抬起头。’”
林峰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告诉王工,他不是英雄。英雄是少数人,我们大多数人,只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做该做的事。但正是这些‘该做的事’,汇聚起来,才能改变一些东西。”
“我会转告他的。”温知秋说,“那……林省长,您也早点休息。”
“嗯。”
挂掉电话,林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办公室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他想起很多年前,在特种部队的时候,有一次执行边境缉毒任务。他们在雨林里潜伏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等到毒贩出现。交火很激烈,一个战友中弹,血流如注,但还是咬着牙坚持到战斗结束。
后来在医院,那个战友说:“队长,我当时就想,我不能死,我儿子才三岁,我得看着他长大。”
那时候林峰不明白,为什么人在生死关头,想的不是家国大义,而是这么具体而微小的事。
现在他明白了。
王工为了在儿子面前抬起头,温知秋为了不让八年的心血白费,沈梦予为了守护回国的初心,陈启明为了“唇亡齿寒”的产业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都有自己的软肋。
而这些具体的、微小的坚持,汇聚在一起,就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
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周岚发来的信息:“刚看完夏灵的专题片样片,拍得很好。明晚播出后,舆论风向应该会有转变。另外,我联系了几个邻省的半导体企业,他们愿意在人才、技术上支持东海。名单发你邮箱了。”
林峰回复:“谢谢姐。早点休息。”
“你也是。”
放下手机,林峰走到窗前。夜色深沉,整个城市都在沉睡。但在这沉睡之下,有多少人在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这就够了。
窗外的天际线上,已经隐隐透出一丝鱼肚白。黎明,快来了。
而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浓的。
林峰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准备明天战前协调会的材料。
这一夜,还很长。
但熬过去,就是天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