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老安排的吗?”
老鱼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夜里,小栓的烧退了,睡得很安稳。陈渡却睡不着,肩上的伤隐隐作痛。他听着外面的虫鸣,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爹到底在哪?是生是死?那个紫檀木匣里到底装着什么?袁首辅为什么要抓他们?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缠在心头。
老鱼鹰也没睡,坐在火堆旁,时不时添根柴火。火光映着他的脸,那些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
“前辈,”陈渡轻声问,“您认识我爹很久了吗?”
老鱼鹰往火里扔了根树枝,火星四溅。
“有些年头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鱼鹰沉默了一会儿,说:“倔,认死理。”
陈渡等着他往下说,但他不说了。
后半夜,陈渡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爹站在运河边上,穿着那件青布衫,朝他招手。他跑过去,爹却越来越远。
醒来时天已蒙蒙亮。老鱼鹰正在收拾东西,小栓也醒了,精神好了很多。
“能走吗?”老鱼鹰问。
小栓点点头。
三人继续赶路。今天的路好走些,是条官道,虽然绕远,但是平坦。道上车马多了起来,有拉货的,有赶集的。
老鱼鹰让他们把脸抹黑,低着头走。遇到官兵盘查,就说是一家人逃荒的。
中午在一个茶摊歇脚。老鱼鹰要了三碗粗茶,几个烧饼。茶是苦的,烧饼是硬的,但能填饱肚子。
邻桌有几个行商在闲聊,说京城戒严了,到处在抓人。陈渡竖起耳朵听。
“听说是在找一个半大孩子,叫什么渡的……”
“犯了什么事?”
“谁知道呢,反正悬赏不低。”
陈渡低下头,咬了一口烧饼。烧饼很干,噎得他直伸脖子。
小栓悄悄拉他的衣角,眼神害怕。陈渡摇摇头,示意他别出声。
老鱼鹰像是没听见,慢悠悠地喝着茶。
喝完茶继续赶路。下午的时候,路过一个集镇,看见墙上贴着通缉令。画得不太像,但名字是对的:陈渡。
老鱼鹰拉着他们快步走过,拐进一条小巷。
“得换个路子走了。”他说。
他们绕开大路,走田间小道。路窄,坑坑洼洼的。小栓走得很吃力,但没喊累。
太阳快落山时,他们到了一处荒废的宅院。院墙倒了半边,院里长满了荒草。
“今晚就在这歇脚。”老鱼鹰说。
宅子很大,但是破败得厉害。正堂的屋顶塌了一半,能看见天上的星星。他们找了个偏房,还算完整。
老鱼鹰在院里生了堆火,热了些干粮。吃完后,小栓靠着墙睡着了。
陈渡和老鱼鹰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很亮,照得地上的草叶泛着银光。
“前辈,”陈渡低声问,“咱们能逃得掉吗?”
老鱼鹰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看命。”
火苗噼啪作响,映着两个人的脸。一个年轻,一个苍老,都带着疲惫。
远处传来狗吠声,一声接一声,在夜色中传得很远。
陈渡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冰凉的。他不知道前路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但他知道,他得走下去。
为了爹,为了小栓,也为了自己。
夜很深了,风凉飕飕的。老鱼鹰把火堆拨旺些,火星子飞起来,又落下去,像萤火虫。